“后来?”潘卫国扯了扯嘴角,做了一个无奈地苦笑:“后来的事情,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当是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最后转着的念头居然是如果能评上烈士,还能给小宝高考加点分,可没曾想,自己还能醒来。”
“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待在了一个我最不愿意相信的地方——猴子的战俘营里。那颗在我身前爆炸的炮弹,居然没伤着我,只是爆炸的冲击波,一下把我冲出去老远,而这反而救了我一命,让我远离了炮击的中心,只是把我一下给震晕过去了,然后落地的时候,摔断了两根肋骨。而猴子兵在我们的炮击结束后过来打扫战场,发现我还有气,就把我抬到了战俘营。”
“战俘营里的那一段的经历,我实在不愿意再提起,你们也别问了,我觉得自己对得起祖国、人民和自己的良心,更何况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大头兵。我在战俘营里养好了伤,又挨了三个月,到去年11月份的时候,华夏和猴子互换战俘,我才又回到了华夏。”
谭振华不解地问道:“去年11月份就回来了,那为什么?”
潘卫国笑得更加苦涩:“回是回来了,可毕竟我是当过俘虏的人,回来就被关在南云的一个看守所里整整一个多月,期间经过了无数次的政审调查问话。由于我在队伍里的表现一向良好,再加上通讯班的其他战友都证实了我最后汇报的内容,组织上最后终于相信了我的陈述,我的确是因为意外被俘的,没有主观投敌的愿望,这才把我放了,但是已经不可能让我回原先的部队,甚至连兵都不能继续当了,算了我一个提前退伍,就打发我回家了。”
谭振华闻言默然,他这才理解了刚进门的时候,潘水生口中所说“被退伍”以及“他犯的错误就是该死没死掉”的意思,如果那次潘卫国当真如他自己所愿般壮烈牺牲,那按他的所做所为,特别是他最后的通话中如当年电影里王成般的风采、决绝和勇气,一个“一等功”以及一个“烈士”的称号肯定是跑不掉的,说不定还能被当成典型事迹大讲特讲。
然而,潘卫国的被俘让这一切都蒙上了阴影,在思想观念还没有进一步开放的80年代,在某些人的心目中,被俘本身,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就连当事人潘卫国自己恐怕都是这么认为,要不然,他也不会回家好似做贼,在他的心里,一定觉得自己是给这个家庭抹黑了。而看一边潘卫东的神情,也仿佛对他这个一向对他爱护有加的哥哥的态度不明。
想到这里,谭振华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这也算他想为这个时代做的一点小小的改变之一。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潘卫国身前,立正站好,然后恭恭敬敬向他鞠了一个躬,在屋内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口说道:“卫国哥,我真的很敬佩你,不但是你,还有你那已经牺牲了的两位战友王大柱和李向东,当然还有那些奋战在南疆的无数不知名的战士们,他们还有你,都是我们华夏军人的楷模!
你们为了我们的安宁与和平,在前线浴血奋战,血染疆场,这才换来了我们这些生活在内地百姓的平安喜乐,你们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最值得敬佩的人!”
潘卫国再也没有想到谭振华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闻言一下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大柱和东子当然是好样的,他们的确值得敬佩,可是我,可是我……”
谭振华摆摆手,制止了潘卫国憋在嗓子眼里的话,诚恳地说道:“卫国哥,你被俘完全是一个意外,原本你已经做好了卫国捐躯的准备,不是吗?”
潘卫国急急说道:“是的,可是……”
谭振华再次打断了他,严肃地说道:“没有什么可是,你已经尽了自己做为一名军人的职责,后面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本意,而且,你为祖国流过血,负过伤,没有辜负国家赋予你的使命,没有辜负部队交给你的任务,更没有辜负潘叔和刘阿姨给你起的“卫国”这个名字,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英雄,我谭振华,为能认识你这样一位英雄而骄傲!”
在潘卫国惊讶、感激的目光中,他转向潘卫东,厉声喝到:
“潘卫东,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你哥哥他是为了保卫祖国曾经出生入死的好汉,你自己扪心自问,如果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你能做得比你哥更好吗?你觉得自己是能去趟地雷阵还是能对着电台高喊‘向我开炮’?或者是你一定要他牺牲了才甘心!你刚才没听见吗?你哥他临昏迷之前,心里想的还是要当烈士给你高考加分!你也不想想,假若当年江姐最后活了下来,难道她就不是英雄了?”
这一声断喝,他也只能冲着高矮胖瘦都正合适的潘卫东来,明着是说给潘卫东听,其实也是说给潘水生和刘梅,他要用重锤,打开他们的心结。
果然,随着谭振华的这一声断喝,屋内众人都猝然反映过来,首当其冲的潘卫东被谭振华这记重锤猛地砸醒,他想起了自家哥哥从小待他的好,再想起哥哥刚才话语中描述的面临枪林弹雨九死一生的场景,还有在最后的时刻,心中那点念头里居然还想着自己,将心比心,他觉得在那样的环境下,说不定自己遇见地雷阵就已经怂了,更不要提后面的那些事迹。
他突觉自己实在愧对老哥,在刚才老哥先说出自己曾经当过战俘的经历之后,他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