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扑扇的大风肆虐,吹乱了红坟的鬓发,灵鹊舞动的身姿亦摇摇欲坠,红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忽地纵身向前,一把环拥住了她的小鸨娘。
阿祈在一旁不言语,若有所思。
怨祖隐忍的声线缓缓飘进被拥之人的耳廓,“放过她……有什么都冲我来。”怀中的人儿发出“咯咯”的呓声,许是想要奋力挤开红坟,却发觉不是对手;灵鹊浑身的骨络都在叫嚣,那些都是挣脱不及又必须机械舞蹈的两股力量触碰在一起反作用于ròu_tǐ错骨的疼痛,红坟咬牙不去听,她心上揪痛,闭眸吼道:“放过她!——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
半晌后,身下人骤然停止挣扎,木讷地矗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徒有人类表象的木头人,“她”歪了歪脑袋,眼中闪过诡谲的亮色,只听“她”用灵鹊的声音一字一顿:“拿……起……匕……首……”
“……”红坟虚握双拳,松开“灵鹊”,一步一步朝壁龛走去,她伸手去碰触匕身时候,身后的金光疾疾阻在她跟前:
“不可。”厉声喝止。
红坟视线从灵鹊身上挪开,对金光淡淡命令:“阿祈,让开。”
“此物伤身。”
这是无忱用佛道两门至宝做成的法器,具有相当强大的诛祟能量,他竟能将此物赠于灵鹊,其一可能是因为重视于她或是此次她所办之任务,其二,便是一早就知道此行危险,教她防身……怪不得这般容易就同意了红坟的随行……阿祈一再给自己下暗示,千万不要如他猜测的第二条缘由。
见金光依旧盘桓在原地,红坟越过他,上前一步,“噬骨”的幽光如是一层薄薄的绒晕,包裹着匕身,伸出手触时被附着其上的炙白光芒灼痛手心,“嘶——”怨祖吃痛,心中黯然,自己到底也是个怨,这些被制造出来避怨的法器终究于她格格不入,她调整好呼吸,再次抚上匕身。
钻心的灼烧如是万蚁顺着身上的每一处毛孔爬进血管中,先是肌肤着了火似的疼,后缓缓流入骸骨,红坟甚至能听到啃噬骨髓的声音,她颓然跪地,一只手紧紧扣住壁龛的旁的木案,勉强支撑身形,冷汗顺着脸颊的弧度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开出水渍的花。
行动能力瞬间被“噬骨”剥夺。
发号施令的“灵鹊”畸形的步伐走到红坟跟前,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脚印,红坟费力虚喘着:“你别动,你别动了!你说什么我照做!”那是灵鹊的身体,即便已被占据,也不能让她再受伤。“你放过她!”
前者口齿发出一声艰难的嗤音,分不清她到底何种情绪,诡异的声调夹在冷寂逼仄的祠堂里:
“放……过……她……谁……来……放……过……我……们……”
“……”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坟咬牙,再难吐话语,她无措地抬起头凝望“灵鹊”,发觉她一开始木讷机械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那缚身怨的情绪已然感染了她。
阿祈化作金色光影,冰冷地说:“你们早已死于瘟疫,何必继续害人害己。”
随着阿祈的语落,空寂怪异的嗤笑声响起,红坟怀疑这样的刻意的笑声是否会伤害灵鹊的嗓子,她本是个说话声如夜莺的妙人啊……‘是啊……瘟疫,灵鹊也说过葛枣村整个村子都是死在那场大洪之后的瘟疫上……’
“何……必……害……人……害……己……”怪异的声线重复阿祈的话,听来甚为阴冷。
“如果我没猜错,那潭死水不光只是当初的抛尸地,也是这一年来被葛枣村所害之人的沉尸之地。”阿祈观测水中的怨梓,有乌黑也有湛蓝,那些无辜的怨梓被压制其中,通往轮回门的机会被一一褫夺。
红坟眉头一蹙,她似有印象那浑浊黑雾中偶能瞥到零星半点的新鲜怨梓,当时她满脑子寻灵鹊,未曾多想,而今阿祈这么一提,她倒又想起了什么,“湛蓝的怨梓是新生雏怨的灵识,能力并不大……即便是再浓的执念,也有一个堕落的过程,整个葛枣村虽然都死于瘟疫,但若想要汇聚成如今这种阵仗,势必要行恶积怨,这一年里,势必弑杀了无数的过路者,将他们溺毙于潭水中阻断他们轮回之路……你们……”红坟一怔,眼神阴鸷下来:“你们想要……扩充葛枣村的怨梓。”
为何身在轶城,自己却从没有听过葛枣村的传闻?这么大的怨窟,她竟一点都没有耳闻,甚至,毫无知觉……
阿祈顺着红坟的话继续说:“暴毙缚地的怨者,怨梓乃为实物,如此想来,葛枣村便是你们的实物,你们在向轶城靠近。”
红坟大惊失色,“为何如此?轶城百姓与你们无冤无仇!”
“轶……城……”提及这两个字,“灵鹊”浑身颤抖起来,后后牙槽磨出刺耳的声响,“该……死……全……都……该……死……”
“该不该死,由不得一群已死之人来判定。”说罢,金光中窜出一道颀长人影,他一身金鳞铠甲,长发肆意,耳廓比之常人尖长些许,他的面容被高高的束领遮挡,恍惚间唯见他那双促狭冷冽的桃花眸,说不出的熟悉……红坟发誓她这辈子最想见到的就是阿祈的脸了……以往的岁月里她见过无数次他藏匿在金光下的身影,却从未瞻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