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肖平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门口,向曾夫子行礼:“肖平见过先生。”
曾夫子点了点头,问:“肖平,你寻我何事?”
肖平本想说自己只是来鉴湖游玩,误入此地,谁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曾夫子却道:“一定是想加入社学、拜我为师的吧?可以,这几位便是你以后的同窗了。”
肖平立即辩解:“我……”
谁想到曾夫子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你明天就可以来上课。不过记得要带束脩。”
道罢,曾夫子继续趴下酣睡。
肖平站在门前,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就在这时,那孩童竟然跑了出来,一把拉住肖平的衣袖,道:“你叫肖平?年龄很大了啊!我叫解鉴,解缙的解,鉴湖的鉴。我的名字比较难写,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在这个社学里,别看我年龄最小,但学问最深的学生便是我了。”
这个自来熟的解鉴把肖平拉进去之后,立即将新人的情况告诉了其他顽童。
听说之后,几个顽童便停下竹枝,对着肖平指指点点:
“哈哈哈,他的年龄好大啊!一定很笨!”
“不知道他学过《三字经》没有?”
“以后我就是大师兄,你们就是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解鉴是七师兄。新来的肖平,是八师弟。”
“我才应该是大师兄!我年龄最大!”
“哼!年龄最大就应该是大师兄吗?你抓得了花蛇吗?再说,你看看我扛着竹竿的时候,多像孙行者!你啊,只能当猪悟能!”
“你才是猪悟能!要不然,我们比一比!”
“比就比!怕你啊!看我七十二变!”
“你们小声点,别把先生吵醒了。先生被吵醒,又要发火了!”
“放心,吵醒了也不怕。上次我背诵《百家姓》没背下来,先生要打手板,我从家中偷了一瓶酒送给先生,先生立即就高兴了,再也没有打我!”
众顽童议论了一番,看到肖平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对花蛇也没表现出兴趣,顿时觉得肖平这个人很无味。他们很快就探讨起将花蛇埋入土中花蛇是否会打洞的问题。随即,他们一窝蜂地跑出去挖坑了。
解鉴没有去,反倒是殷勤地向肖平介绍起社学的情况,所说的和肖平之前知道的、猜想的差不多。
转了一圈,解鉴指着菜地中劳作的老妪,道:“这是先生的娘。”
肖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先生的娘子,还是先生的娘?”
解鉴道:“这位是先生的母亲,自然是娘。先生在北方长大,他喜欢用娘这个称呼。我们也就学会了这样称呼。先生的娘子并不在这里,她去湖里打渔去了。”
肖平十分好奇:“先生大多年岁了?”
解鉴想了想,道:“五十岁。他前几日没钱喝酒,就给我们讲了几堂课,有一段就是说什么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先生说他就是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我们便问先生他的天命是什么?他说,他的天命就是在社学里等着被我们气死。”
听到这里,肖平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有些悲哀的。五十岁,或许年龄稍长了一些了,但任由老母亲如此劳作,任由妻子去湖中打渔养活自己,自己却可以如此安睡。这样的一位先生,能教好自己吗?
肖平决定回去和曾芸芸好好商议。此时,曾夫子还在睡着。
“别等了。先生这一睡,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的了。”解鉴告诉肖平。
与解鉴道别之后,肖平便慢悠悠地返回了文峰村。再次路过解元坊的时候,肖平觉得这“解元”二字,除了历史外,在现实中也隔了远远的一大段距离。
科举之路的艰难,让年少的他感觉到了一丝悒郁。
怀揣着心事走到村前,看到了自己住的小屋,肖平的沮丧却在一刹那间消散了,他想:无论如何,还有芸芸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