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平淡淡地说:“王本财说了,他只认田契。田契上写这二十亩田是谁的,他就把地租和补偿给谁。”
大伯看肖平如此顽固,强压着怒火,道:“平哥儿,你知道如今每年的田赋有多重吗?民田每亩一斗,民地民山每亩一升,民塘每亩五升。不仅要交夏税,还要交秋粮。缴税时,米麦是本色,没有就要折纳税粮。别看我和你二伯外表上光鲜,实则都有很大的难处。水田收成不好,种蓝草也常为销路犯愁。就拿今年来说,遭了这么大的水灾,减产是一定的了。可现在还刚过端午,以后的雨水可能更多。我和你二伯也只是苦撑着,怕我们肖家的地荒了,被外人笑话。种这二十亩田,我和你二伯不收你任何报酬,帮你好好经管,你该知足了。”
说到这里,大伯的调门猛地抬高:“你说你要把田租给王本财,王本财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有什么能力种好这二十亩田?交不上田赋,县里的衙役能放过你?他们哪里会和你讲道理,直接就把铁链往你头上一套,甚至给你戴上木枷。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如果你被关到大牢里,我们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大伯说得口干舌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想到肖平并没有被打动。
短短的一上午,肖平已经打听清楚,大伯因为忙着打渔,直接就将那十亩水田转租给了他人。至于二伯,每年靠那十亩旱田的进项也颇丰。只是二伯母的用度大一些,他舍不得转手给别人种,又不愿意雇人帮忙,只好自己忙活。
听罢大伯的动情陈词,肖平道:“多谢大伯、二伯三年来的苦心维护。不过,既然大伯、二伯如此辛苦,侄儿更不能让你们受这泼天的委屈。我如今把田租出去,也算是给二位伯父减少一些负担。既然田租给王本财了,自然是由他来出田赋。签字画押之下,他是赖不掉的,大伯和二伯,你们不要担心。县里就算真的来了衙役,那铁链锁的也不会是侄儿!”
二伯看到大伯没招了,便走到曾芸芸面前,道:“芸芸,平哥儿平日里最听你的。你劝劝他,别让他不要意气用事。”
曾芸芸露出苦笑,道:“二伯,大伯母和大伯昨日就要将我送回曾家,还逼平哥哥从书院退学了。如今书院的名额被肖近顶替了。现在,我是随时都可能被赶走,所以,田地的事情,还是由平哥哥自己拿主意吧。”
二伯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便对大伯道:“大哥,你和大嫂怎么能这样做呢?而且,你这不是也给我惹了大麻烦吗?”二伯这样问,自然不是关心肖平从书院退学。他关心的是书院的名额被大哥家的孩子夺走了,他什么都没有捞到。
看到大伯不言语,二伯觉得书院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谈,他便对大伯说:“看来只好让大嫂亲自出马了。你我如今拿平哥儿是没有办法了。哎……翅膀硬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大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很快和二伯相跟着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肖平便站了起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拍着胸口问曾芸芸:“芸芸,刚才我真的挺害怕的。怕大伯和二伯翻脸,怕他们又寻出别的由头欺负我们。”
曾芸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表现得不错。不过大伯母来了之后,对你才是真的考验。你不是说了吗?文峰村,你最怕的就是她了。”
肖平向村里望了望,道:“王本财不会爽约吧?”
曾芸芸摇摇头,道:“这可不敢打包票。我们只能期待他是信诺之人。如果此路不同,我们只能采取b计划了!”
肖平一愣:“什么是‘必计划’?”
曾芸芸道:“就是必须执行的计划。”
肖平深以为然:“若是此路不通,还真的必须执行那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