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句古话说得好,越怕什么,偏偏就越会来什么。茗妍走后,素素临窗而立,闭目凝神……唇角渐渐抹上一抹凉薄的冷笑。
茗妍回转,手中托盒之上,十只茶盏码得整齐。她搁下托盒,端出排头一只茶盏,递给素素。
素素接过茶盏,凑近唇边,却是欲喝不喝。只来回撩拨瓷盖儿,吹着滚沸的水汽。
“女郎您先喝着,奴婢给其他几位送去。”茗妍垂眸,便要重新端起托盒。
素素作状不满,咕喃道:“就放着吧,你是我的人,凭什么还得伺候他们?他们想喝茶醒酒,自己移驾来喝。你只管去门口喊他们一喊,便已是仁至义尽。”
茗妍微怔,到底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只她再回转时,却见素素的茶盏已然空了一小半。
陆陆续续有人来领茶,多向素素询问,这是个什么好东西?
素素也都一一回答他们:“其实就是浓茶而已。”
类似海水晒盐的原理,把浓茶汁晒到九成干,外面包上糖衣,做成解酒药丸。这是采枝留给她的“秘密武器”。
自从去年她和序旸在屋顶喝醉,采枝专为她研制此物,急时用以防身。配方就存在金玉良缘三楼药房里,如有需要,她自己照着做就成。
待不再有人来,托盒上仍有三只茶盏。慕年枫、韦茉凌和慕年楠不曾来三。
茗妍欲为他们送去,掠眼却见素素正在抬手扇风,春意迷蒙地呢喃着“突然觉得好热。”
瞧见她脸颊红晕膨胀、额角香汗细密,神态似乎十分难受,茗妍眸光跳了一跳。
下意识瞥了一眼桌上撂着的见了底儿的茶盏,重又低下头去。颤声禀告道:“奴婢、奴婢去给韦姑娘送茶,很快就回来。女郎您先歇一会儿。马上就不会热了。马上。”说完,慌不择路逃了出去。
她的一举一动,自没能逃过素素的眼。听着她微带哭腔的慌乱语气,素素一颗冰凉的心越发寒颤。
听脚步声逐渐远去,素素慢慢恢复冷傲端容。
片刻后,如期听到另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向她房间靠近。来人叩门问道:“颜姑娘可歇下了?我来讨口解酒茶吃。”
果然是慕年楠。
素素唇角抹开丝丝蔑笑,端了一脸盆凉水,候到门边。捏着嗓子对他唤道:“小女身子不大舒服,已经歇下,四皇子自己进来取茶可好?门没有上栓。”
嘶哑低靡的声音。娇滴滴、酥糯糯。如春水荡漾心头,似秋泓欲静还动,听着直叫人觉得骨头都快被酥化了。
话语中含蓄却炽烈的挑逗和勾引之意。直挠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进得屋来,将之扑倒,好好宠爱滋润一番,才能显出无上的男子气概。
然而,慕年楠却迟疑了嗅儿。并未立时推门。掩身门后,素素分明听见他在外低声咒骂“平日皆是假正经,原也是个恬不知耻的*。”
假正经?到底是谁假正经?!恬不知耻?到底是谁恬不知耻,干出下药诱奸这等龌龊下流之事!
素素闷声反驳他,气不打一出来,报复之心也就更为冷硬。
值他推门而入之时。还未适应房内黯淡,一盆子冷水忽然从侧边招呼过来,正正扑了他一个满头满脸。
“你!”慕年楠气结。
素素高傲地笑着。睨着他,冷声道:“四皇子有所不知,用这个法子解酒,可比喝什么解酒茶都管用得多。四皇子不是想解酒么?这不,立竿见影了不是?”
“你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慕年楠抬手抹一把脸上凉水,甩手离去。
素素在他背后明声嗤道:“随机应变。收放自如,四皇子演技果然精湛。”
所谓“演技”,便是暗讽他为“戏子”。
慕年楠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回转身,只又念了一声“不可理喻!”负手阔步而去。
素素敛容,坐等茗妍回转。
直等到五更天,茗妍才疲惫不堪地回转房间,提了一桶热水。低声说道:“奴婢伺候女郎沐浴。”却是不敢抬眼正视素素。
“你和他,什么时候的事?”素素直接出声问她。语气平静,却疏离。
她指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搭上了杆子。
茗妍头也不敢抬,径直跪了下去。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脑门子碰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事到如今,磕头何用?起来,说话!”素素心火上蹿,语气不由拔高了三分。
茗妍怔住,仍是跪着,讷讷地说:“五日前。”两行清泪扑簌而下。
五日前,当是指慕年楠私闯汐晚楼那一天。
他,让茗妍给他带路;而她,同意了让茗妍给他带路。
“茗妍,茗妍啊!”素素喟然长叹。
她知道慕年楠收买人心很有一套。连从来只和她站在一边的初卫,相处一日之后,都破天荒为他说话。
却不想,他的手段,竟厉害到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需一日,甚至不需半日,只是区区从汐晚楼到鸣柳轩一路的时间,一个跟了她七年的人,就这样轻易被他策反,悄无声息地被他收买拉拢过去,为他所用。
她终还是太相信身边人,疏于防范了。
素素怒极反笑。
“我与你七年朝夕,竟比不上他对你五日纠缠!啊?究竟是我亏欠了你什么,以致你宁愿助他毁我清白?啊?说话啊!到底他给你灌了什么*汤!?”
茗妍无言以对,唯有泪流不止。
“伺候我洗漱。”素素冷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