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烈二话不说,下令开船。
从宣化到乌江,不过七、八十里,虽然是逆流而上,不过正好顺风,抵消逆流之势,最多个把时辰。便可赶到。
巳时末。乌江在望。当狄烈在船工指引下,看到那片荡泽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大松了口气。脱口而出:“兀术。这次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乌江东北面这块荡泽。并不是狄烈在来时路上所担心的类似黄天荡那种大泽,而是与宣化河滩上那片草泽类似,只是稍大一些。从船头看去。荡泽呈葫芦形,外宽内窄,内侧连接陆地,面积约有两平方公里。
看来兀术是慌不择路了——这样一场荡泽,只需出动三十艘船,围住东、南、北三个方,再派出一支百人队卡住西面陆路,然后再派一队水兵入内搜索。抓住兀术,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指挥船行驶至荡口,担任搜索指挥的梁阿水乘船过来,也不上指挥船,只在自家小船上仰首汇报:“禀报军主、师长、参谋长,已搜索大半区域,发现敌船踪迹。再给俺半个时辰,准保能将一个灌饱一肚子水的兀术,送到军主脚下。”
“或许不用那么麻烦。”狄烈一伸手,后面岳云将一个铁皮大喇叭递过,
狄烈将喇叭口凑到嘴上,长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兀术,我知道你躲藏在荡泽里;我更知道,你躲不过半个时辰了。你也是堂堂金国的皇子,一军统帅,难道非要干这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事么?我是天诛军主狄烈,就在这里等你!带种就出来,没种就死在荡泽里吧!”
狄烈说罢,将铁皮喇叭信手一甩,在喇叭即将飞出船舷时,身手敏捷的岳云纵身一跃,抢抱在怀里。嘴里还咕哝着“军主的女真语还真是没得说,俺啥时才能说得这般顺溜啊……”
狄烈拉过一把交椅,大马金刀坐下,同时咐吩搜索的军兵让开通道,似乎料定兀术一定会出来。
果然,“天诛军主狄烈”这几个字,仿佛一根无形的魔线,将荡泽深处,抱定决死之心的那个人牵引出来。
桨声欸乃,芦苇簌簌,一艘客船从荡内驶出,立即被三十艘大小战船舢板团团围住。客船上的四名船工那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个脸青唇白,浑身哆嗦,好容易划到狄烈指挥船前方二十丈,被天波师舢板堵住:“就到这里,不可近前。”
客船上钻出几名身披重甲的金兵,向船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船工们大喜过望,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没口子道谢,纵身跳入江流,旋即被天波师士兵拉上船。
兀术一身擦拭得可比镜子的金甲闪亮登场,原本满是油垢的脸也清洗过,粘成一绺绺的胡须,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周遭环围着上千人,但兀术一眼就盯住指挥船上的狄烈。
狄烈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还要吒咤风云几十年,此刻却因为自己的横空出世而提前被终结的金国第一将,心绪澎湃,面无表情。
兀术的开场白出人意料:“兀术仓促梳洗,未能及时出泽,劳狄军主久候了。”
狄烈无所谓点头:“没关系,也不差这点时间,死人总是要整理一下仪容的,了解。”
客船上的十个合扎金兵嗷地一阵大叫,刀斧齐举,却被兀术回头怒吼喝止,一拳将一个闹腾得最厉害的合扎打得口鼻喷血。修理完手下后,兀术回头,挤出一丝笑容:“手下都是蛮汉,让狄军主见笑了。”
狄烈摇头:“没什么可笑的,女真人才从山林里跑出来多久?粗鄙无礼乃是本性,了解。”
兀术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不,是真的被打败了,不管是武力还是语言。
对方这么油盐不进的问答方式,兀术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说话了:“狄军主真是看得起兀术,竟然亲身奔赴三千里。来会兀术。兀术若早知狄军主亲至,绝不会跑那么辛苦,就在黄天荡口,与你对决,生死由天。”
狄烈淡淡道:“送未来的金国名将上路,再远也得来啊!况且还有那么丰厚的仪程,这一趟,来得挺值当。”
兀术仰天大笑:“多谢相送——不过,你真以为能将那如山的物资运回陕地?我可以奉送一个消息,在黄州。我军已设十数条铁锁拦江。乌林达泰欲的五千大军,正在两岸等着你的船队上门。狄烈,这么多好东西,你是要呢?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呢?哈哈哈!”
狄烈低声将兀术的话翻译给张荣、郑渥等人听。二人交换一下眼神。眉头大皱。金军这一招,果然够狠。天波师仗是打胜了,却又有新的麻烦。
看着兀术那得意模样。狄烈自然不能被一个将死之人的气势压住,当下朝江面一指:“兀术,你可知道此江何名?嗯,谅你也不知道,我只能说,你太会挑地方了——这里就是乌江!当年楚汉争霸,霸王项羽被汉军十面埋伏,便是在此处被分尸……兀术,你也是金国的一个王,看看你周遭,同样四面合围,境况何其相似——兀术,你想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兀术双臂慢慢展开,神情好似演讲一般轻松:“眼下我等一副束手就擒之状,狄军主难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