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鹳河口,尽管已是深夜,而且连续三拨哨探也确认了金军船只已全部撤离老鹳河,缩回黄天荡,但天诛军的将士们并未放松警惕。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二十条小舢板,依然四下巡逻,盯住河口,每过一个时辰,换一拨水手,毕竟划桨是件体力活。再派三艘艨艟来回游弋,若有异常,随时增援。余下的艨艟与大战船则停泊在老鹳河口岸边休整。
狄烈、张荣、郑渥、梁阿水等一众将领,齐聚中军指挥船,正琢磨兀术军的动向。
郑渥,这个前额突出,似乎脑容量较一般人来得大的梁山军师,以肯定的语气道:“我若是兀术,快则今夜,慢则明日,必定突围。”
梁阿水讶然道:“这么快?金狗子赶着投胎么?”
“兀术军拖不下去了。老鹳河凿成,士气已聚,若不趁热打铁,速速突围,士气一泄,不劳我们动手,全军必垮。”郑渥淡淡扫了梁阿水一眼,“至于金虏是不是赶着投胎,那就要看韩良臣的本事了。”
“参谋长说的是韩世忠?”梁阿水眨巴两下眼睛,“韩家军在白日不是刚与金狗子打过一场么,晚上或者明日还来?”
狄烈淡笑道:“日间黄天荡口之战,韩家军与金军均损失不小。兀术不会放过这个继续撕咬、扩大韩家军伤口的机会。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是也。”
张荣也赞同道:“俺若是兀术,见啃不动我军这块硬骨头。必定转而找韩世忠的麻烦。以今日所见金军的连体船只,再加上火矢,的确可对韩家军造成一定威胁。”
郑渥补充道:“这也就印证了,老鹳河不见金军踪迹的原因。如今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金军会在今夜,还是明日,对韩家军发起攻击。”
张荣看向狄烈:“俺们是不是要派一部分船只前往黄天荡口支援?”
狄烈沉吟一会,摇摇头:“不管金军会在今夜,还是明日邀击韩世忠,以金军拙劣的水战之术,必不是韩世忠的对手。而且。我们与韩世忠。不是友军啊……”
的确,两军所谓的联手,其实不过同仇敌忾,各管一头。各打一边。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联合作战。经过杜充千里逆袭之事。天诛军对建炎朝的军队已深怀戒心,根本不可能精诚合作。如果到了战场上,同一条战线的军队。还是你提防我,我猜忌你,那还打什么仗?妥妥是败仗的节奏啊!
事实上,此番与韩世忠的象征性联手,还是出于狄烈对韩世忠在历史上的评价比较正面,深知其绝非杜充、刘光世之流人物。此外,天波水师诸将,对杜充逆袭一事,也不甚了解,加之身处建炎朝地盘,也确实想与其将官搞好关系,这才赞成向韩世忠透露消息,争取其合作。若是换了各野战师旅那一拨人,决计不肯相信建炎朝廷的将官,更会抵触与韩世忠合作。
韩世忠固然不是杜充、刘光世之流,但谁知道他身后的那个赵老九,有没有再搞什么密旨?眼下大敌当前还没什么,万一联手歼灭兀术之后,老韩会不会在天波水师背后来一发?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天波水师兵船太少,这个险不能冒。
无法派援兵,只能各人管好自己手头这一摊。嗯,韩世忠能用八千水军,将兀术数万大军撵进黄天荡,围困月余,差点覆灭。纵然此时金军已有一些反击手段,相信韩家军一定有法子应付。
计议已定,按兵不动,加紧探查,静观其变。
狄烈出于历史的惯性,想当然认为,韩家水军依然能死死吃定兀术军。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历史常因一些细微的变动,而变得面目全非。这一次,狄烈低估了兀术军的决死战意,一支抱定破釜沉舟之心的军队,加上相对正确的战术,其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足以改变人们认识中的必然……
这一次,狄烈失算了。
……
江北水寨,火势愈炽。
金军出发时的一百五十条火船,一路上因磕碰自沉,以及被严永吉与陆续启航的宋军战船击沉,至赤盏晖号令点火时,已折损三分之一,不足百船了。
火船一现,韩家水军便知事态严重,纷纷舍下赤盏晖的船队,紧急追击拦截。用长杆、用拍杆,将火船撬翻拍碎——饶是如此,还是不免有漏网之鱼,带着熊熊烈火,撞向水寨。令寨栅折断,声震数里;猛油焚木,照亮半空。
在韩家水军的战船四下乱蹿,疲于奔命拦截火船之时,赤盏晖却率领千余金军,弃船登岸,提刀擎弓,杀向水寨。
如果说金兵在水上是只虫,那么上了岸,立马就变成一条龙。
此时韩家水军营寨中,近半兵力已调到江上,而江上兵船,正费劲与火船较劲。营寨之内,只剩下不足三千人——更糟糕的是,前往江上迎战的,自然多为正兵与船工;留下守营的,大半是辅兵、役夫,正兵不过千人。
一千宋兵,对上一千金兵,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是刘光世的部队,直接溃散没商量;如果是张俊的部队,先抵抗一阵,再溃退;韩世忠的部队,可以一战。
只是,最大的问题是,这支夜袭敌军不是普通的金兵。而是十余万金东路军中,最精锐的兀术军里边最强悍的女真突击兵,其中有一支百人队,是铁浮屠!
后世一说起铁浮屠,脑海中就闪现一支全身重铠,止露双目,马披具装,形似铁塔的重骑兵造型。实际上,兀术更多使用铁浮屠,不是在野战中,而是用以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