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寨墙上一个金兵似乎有所发现,匆匆提了块木牌子走过来:“孛堇,我发现了这个。”
胡里劈手夺过木牌,借着身后的火把光照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
这块木牌上,用鲜血画着一个人像,这人像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们大金国的缔造者——太祖完颜阿骨打。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颇为神似。当时金兵女真人,对太祖极为崇拜,常随身带一块画有太祖像的小木牌,当做护身符。现在这块大木牌上的画像,显然就是临时描摹某个金兵护身符上的太祖像。
虽然大多数护身符上的太祖画像其实并不像太祖本人,有的甚至相去甚远,但约定俗成之下,大家都将这金冠长须男子像当做太祖。
而现在,这块木牌上的太祖像,衣领后竟画有一块木签,上面打个红叉,还画有一把大铡刀……这是对大金国赤果果的侮辱,是对所有大金国子民的羞辱!
胡里一把将木牌砸在地上,将弯刀高高举起,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一刀劈下——
轰!一声前所未闻的巨响,将在场所有金兵全部震翻在地,有些人定力较好,强持不倒,但惊慌失措的战马也会将他们掀翻下来。
大木台在一团耀眼的火光中,被强大的气浪掀飞半空,然后在空中分解、碎裂成无数尖锐且附着强大穿透力的碎片……
在指挥台上搬运尸体的五十多名金兵,瞬间便步了他们手中死去同伴的后尘,断肢碎肉随着木屑抛飞得满天都是。而聚集在寨门前及寨墙上的的百余名金兵,几无一例外被暴风雨般降临的碎木茬子、甚至是粗重的木块生生“洗”了一遍。
爆炸过后,在一片哀鸿声中,还能站立着的金兵已不到一半。处在众多士兵包围中的胡里也是其中一个,他身上的皮甲也被多处穿透,浑身浴血,看上去挺惨,其实都是皮肉伤。受创最重的却是在面部,一片两指宽的木茬子刺穿了腮帮子,差点削断了舌头……
但胡里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身后的寨墙上又传来一连串声响较小的爆炸声。每一次爆炸响起,就有一排金兵倒下。大约五声巨响过后,还能站立着的金兵,连胡里在内,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如果胡里知道,这一连串的爆炸,其实就是因为属下士兵拔起那块木牌,造成连环点火而引发预先埋设的炸弹自爆,估计他会在劈碎木牌之前,先劈了那个冒失鬼。
就在这时,胡里看到黑暗的寨墙外,不时she来一根箭矢,将立而未倒的剩下几名金兵尽数she杀。
“该死的南蛮子,终于现身了……”胡里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沫子,强忍剧痛提起弯刀,死死盯住寨门。
过了一会,寨门果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怎么只有一个黑影?应该有很多很多才对啊……
胡里也不去多想了,就算只现身一个,好歹也有敌人可杀了。他横刀于胸,勉强抬步,猛力冲前,用尽全身气力,向黑影扑去。
胡里想与对方肉搏,但对手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轻轻抬起手弩,食指一扣……
“卑鄙无耻的南蛮子……”这是胡里倒下前最后的念头。
狄烈只用了三个巨型炸药包中的一个,再加上五个中型霹雳弹,就放翻了两百金兵。不过不管是十公斤的炸药包,还是两公斤一个的霹雳弹,黑火药的威力毕竟有限,再一个金兵全身披甲,防护得不错,而且又有马匹阻隔。因此两百金兵中,真正被当场炸死的不到一半,大多数人都是被爆炸产生的气浪震伤内腑,又或是被穿透力不亚于箭矢的木片碎屑所伤,从而失去再战之力。
狄烈先是用弩矢一一将未死之人she杀,后来干脆扔掉弩弓,拾起两把弯刀。犹如暗夜中收割生命的死神,将重伤垂死的金兵尽数斩杀。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他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巨冢里一张张年轻而惨白的、死不瞑目的面庞……毫无疑问,这一伙金兵就是这桩惨剧最直接的真凶。对这种自动降格为低等生物的杂碎,任何怜悯与人道主义都是多余的……
狄烈正杀得红眼之际,一名躺在地上装死的金兵眼看要轮到自己,不得不爬起来,叩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大人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狄烈高高举起的弯刀一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金兵主动投降的,对于骄横不可一世的女真人而言,还真是少见啊。难得的是,这个金兵竟然还会说汉话,否则,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看来后世有一句名言说得真是在理:多掌握一门外语,真的是很有必要。
不过,狄烈并没打算放过这些干了人神共愤之事的混帐,他只以讽哨的口气道:“现在你知道求饶了,前夜痛快时,不会想到自己有今天?”
那金兵脸上一片茫然:“前夜痛快时?前夜我正为猛安孛堇值守大帐,被雨淋得够呛,没什么痛快可言啊?”
狄烈慢慢将刀架上那金兵脖子:“这么巧?前夜你正好值班?你的伙计们正爽着,你却被风吹雨淋?”
那金兵一个劲叫屈:“小人实实在在正为猛安孛堇值守,有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小的,擅离职守可是要掉脑袋的。长生天在上,若有半句虚言,叫阿术死后灵魂不得归天。”
狄烈缓缓收起弯刀,他从侯方镜那里,对女真人的习俗略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