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迎头痛击
撒离喝与设也马真的被吓到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官二代,却是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有着实打实的胆略与将才的人物。征战经年,灭国杀将,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但从来没有一次,能像这次般令他们感觉到死亡气息距离如此之近。
撒离喝与设也马也是后怕,只差两百步啊!他们这支jing锐中军,就要踩进屠宰场,成为那堆肉糜中血糊糊的一块。战死沙场,本是为将者的觉悟,可是这么个死法,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典型的碎尸万段啊!
山谷里已经混乱不堪,硝烟弥漫,人马疯蹿。更有辅兵役夫趁乱扔下粮秣辎重,往两旁深山密林里一钻,逃之夭夭——既然你们这些女真贵人要把我们当死人用,那就真当我们全死掉好了。
场面一度失控,军心士气已经完全触底,没法再走下去了,至少今ri不行。不得已之下,随便就近找了一处稍微宽敞些的坡地,大军扎下营来。
不多时,损失统计报到两名金军主将的案头:死八十九人,轻重伤四十七人,损失战马六十五匹,失踪四百四十二人。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轻重伤者只怕很难敖过……最终死亡人数,将会破百。
从井陉关到奈何关,这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啊!多次遇袭,死伤加失踪的,人数已达两千之多。一仗未打,一个敌人的影子没看到,两万大军,就已被打掉一成兵力。无论是撒离喝还是设也马,自领军以来,从来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军心士气丧尽,签军逃亡事件时有发生——金军签发汉军那么多年,很少发生这样的逃亡情况。因为一旦逃亡,会祸及家人。而且随金军作战,败仗很少,除了运气不好被当炮灰之外,大多战后都能活下来,有时还能弄到点战利品那啥的。
这次发生的签军连续逃亡事件表明,撒离喝与设也马的驱使牲畜般的趟雷举动,已彻底令签军士卒绝望,好死不如赖活,先跑了再说。至于秋后算帐……就目前这势态来看,这支来势汹汹的大军,如果不及时向后转的话,搞不好全折进去,到那时谁还去理会这些散兵游勇呢。
向后转!对于撒离喝与设也马来说,绝不能接受。这两位金中路军的主将,已被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绝境。要是这么灰头土脸地退回真定,不光名声尽毁,甚至今后再也别想带兵了。女真以战立国,最重军功,若不能领兵作战,便是宗室也只能保富贵而无权势。往近了说,他们丢不起这人;往长远说,他们舍不下这权势。所以,明ri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趟;就算军无战心,也得冲。
不过,万幸的是,敌人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发动正面攻击。或许是兵力悬殊,或许是胆气不足。不管怎么说,作为一支常胜不败的军队,军心再不稳,士气再低落,也不会在没有受到敌人正面打击的情况下垮掉。
“当我们是宋军那样的常败军队吗?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技俩就想吓退我们的大军,当真是做梦!”两位金军主将如是想。
只是,这敌军,当真总不露面吗?
十一月初一,天气依旧是冷。三天了,短短四十里山路,竟然走不到一半……或许不能说是“走”,用个“爬”字更贴切。
撒离喝与设也马已经急眼了,下令全军全速行军,明ri以前,必须要看到奈何关。不管前方等待的是怎样的刀山火海,就算爬也要爬到。总之,一定要与敌军面对面干一仗,输赢且不论,起码攒足劲地一拳头,能砸中实处不是?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挽回军心士气,撒离喝也不再让那些签军的辅兵役夫趟雷了,而是改用马匹扫雷。尽管在女真人眼里,十个汉军也不及一匹战马值钱,但那也得看在什么时候。而眼下的情形,人命还真是比畜生管用。少死些人可以挽回一些军心,而再多的战马,到得那奈何关之后,却并无太大作用。所以,该舍弃的时候,就得当机立断地舍弃。在这一点上,撒离喝算是个合格的指挥官。虽然他并不明白,天诛军的新式地雷,完全可以炸人不炸马的。
但是,情况依旧与昨天一样,谨慎地行军了大半天,并没有遭到任何打击。虽然如此,金军上至撒离喝、设也马,下至普通役夫,没有一个敢松一口气。这情形与昨ri这般相似,那是不是说,接下来也将会有一场恐怖的……
申牌时分,高度紧张、筋疲力尽的金军中路军,穿过一条峡谷,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与两侧坡度平缓的山坡。
在经过险峻的峡谷时,一直绷着心弦的撒离喝,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看情形,贼军手里的火雷应该是用完了,昨ri那场惊人的大爆炸,多半是最后的疯狂。
另一边,设也马传下命令:“今夜驻营于此,好生歇息一晚,养jing蓄锐,明ri攻取奈何关。”
金军扎营,自有成规,不须两位主将吩咐,队伍中驰出两个蒲辇的金军骑兵,开始扫荡四周,同时派出两个谋克的金军正兵,占领附近的各个山头高地,并宿卫jing戒。
其余士卒,或扎帐蓬、或寻找附近水源、或饮马喂食、或卸下锅盆炊具,准备埋锅造饭,一切井然有序。一直到那准备占领高地的两个谋克金兵,奔到半山坡时,一声划过长天的清脆枪声,将这一切打破……
安宁寂静的山谷,顿时沸反盈天,满耳都是“啾啾”作响的弹丸破空声,间或还夹杂着轰隆巨响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