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合上了眼,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
“你的璞玉剑,是她亲手铸的,无愧,是她费尽心思寻来的,你真以为和不染同脉的神兵这般容易得到?这么轻易就认你为主?你以为你的天劫那么轻易就揭过去了?还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是不是?”
他蓦然怔住,不由得想起自己修炼到了关键时候,需破天劫才能更进一层。
可因九川遗脉的传闻,他当时饱受非议,不免急功近利,坏了修为。
虽说过些年便能修回来,可天劫岂能由他说了算。
该到的时候,谁都躲不过。
他在问天台受劫,是在半夜,突如其来的雷光攒动,令他始料未及。
偏偏刚同长潋吵了一架,又不好意思拖累余鸢,只得孤身一人前去。
那一日,他昏了过去。
再醒来,天劫已过,他褪去妖性,可位列仙班。
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他惴惴不安地呆坐许久,才缓过神来。
这事儿他高兴了好久,欢天喜地地去告诉余鸢,告诉长潋,告诉陵光。
可他的师尊从始至终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坐在案边翻动古籍,甚至连个赞许的眼神都没有匀给他。
好像她收徒,全看各自的命。
他活着,是运气不错。
死了,便是缘分已尽。
冷漠的一声“嗯”,也算答复了。
他的满心炽热,自满骄傲,都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可今日,镜鸾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告诉你,那都是她替你挡的。你当日挨一道天雷就昏过去了,剩下的都是她挡在你前头,替你受的!你去云渺宫寻她的时候,她疼得站不起来,还要忍着,不让我出来拦你……听你开开心心把话说完……”
她的眼眶又盈满了泪,这些话如万剑诛心,锥心的痛,仿佛将重黎刺穿了。
他紧闭双眸,心如死水,眼泪还是从缝隙里钻了出来,滚烫炽热,他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
镜鸾的声音哽咽了,缓缓站了起来,经过他身边。
风声清寒,天地骤静。
只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她给你这颗心,是要你活着。那么不管是万人唾弃也好,千秋骂名也罢,你都要活着,苟延残喘,心如刀割——重黎,你也给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