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中染病之人日益居多,云衡也成了其中之一。
那日私访,他只找到一把施了法术的小伞,一人撑倒是足够,两人就捉襟见肘了。
那把伞,几乎都倾斜在楚司湛头上,一路走下来,他半个人都给浇透了。
只是穿了件深色衣裳,又一声不吭的,一路都没教人瞧出来。
可回来不久,人就发起了热。
楚司湛得知此事时,御医已经去瞧过了。
状况不大好。
这说法着实模棱两可,他亲自去了一趟如今的云家,才晓得这“不大好”有多严重。
雨中邪气非肉身凡胎所能抵御,与毒药差不了多少。
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好歹也曾修炼过一段时日,每日在屋中调息健体,确也好些。
其他染病之人的症状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应燃和云霆拦着,他不曾亲眼见过那些染病的百姓。
诚然平日里觉着这个纨绔公子有些烦人,明明说了不用他伺候,还每日抢下人的饭碗,泡茶苦也就罢了,时不时还打碎他屋里的花瓶。
就这笨手笨脚的,实在教人看不下去。
可不晓得是不是被他烦惯了,耳边突然清净下来,竟然觉得有些别扭。
低头批奏折的时候,听到一点动静总觉得屋里新换的花瓶又得遭殃。
猛然抬眼,进来送茶点的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生面孔。
静不下心来,便打着伞在附近走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云霆如今住的屋子前。
正巧云夫人端着空药碗出来,撞见了他,吓得险些摔了碗。
“陛,陛下”
回过神来,忙伏地行礼。
“起来吧,孤今日没有带禁军随行,就是不想惹出什么动静。”楚司湛看了看她手边的碗,朝她身后望了一眼,“云衡呢”
云夫人愣了愣,旋即回话:“启奏陛下,衡儿刚服了药,在屋里歇着呢。”
她正困惑于为何国君会突然现身于此,眼前的人已然绕过她朝屋中走去。
“你先去吧,孤到里头看看。”
“这哎陛下”云夫人措手不及,正欲追过去劝阻,却因他突然回头看来的一眼而僵在了原地。
那眼神说不清是喜是怒,总觉得还掺杂了些不怎么友善的意味。
年少的傀儡国君,她面上敬重,心里却多少有些鄙薄。
可不知为何,方才她确确实实感到了天家的威严所在。
“退下吧。”
他平静道,转身进了屋。
云夫人不过一晃神工夫,这园中便只剩她一人。
雨声窸窸窣窣地打在伞面上,有些震耳,她踟蹰良久,终还是端着碗离开了。
屋中弥漫着刺鼻的药草味儿,闻得久了口中也泛苦水。
与长瀛阁和云渺宫相较,这屋子不算大,撩开隔断的布帘,便能望见内室榻上裹着被褥缩得厉害的云衡。
脸色如何楚司湛看不出,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才喝过药,不住地咳。
平日随身携带的青锋剑就搁在床头,不曾拿远。
瞧着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便是跟着应燃习了武,一染病就难受得直哼唧。
咳了一会儿,他隐约觉察到床前好像站了个人,一直看着他。
本以为是云夫人不放心,去而复返,并未放在心上。
然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贴在了他唯一露在外的额头上。
带着初春的微凉,指节分明。
绝不是云夫人的手。
他错愕地抬起头,望见了俯身探来的楚司湛,本就嗡嗡作响的脑子更是乱成一锅浆糊。
“陛下”
一开口,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居然有些骄里娇气。
“还在发热。”楚司湛皱了皱眉,收回手,直起身,“躺着吧,别瞎动了,这就你我二人,用不着装模作样立规矩。”
闻言,云衡放下了胳膊,愣愣地躺了回去。
“陛下这么来了”
他烧了好几日,病得有些糊涂,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楚司湛端来一圆凳,坐在了榻边,替床头的灯添了些油。
如今外头阴雨绵绵,屋中也昏暗。
“药可有好好吃,怎么一直不见好”楚司湛似是随口一问。
云衡有些尴尬:“吃是吃了,就是药苦得很,一大碗实在喝不下去。”
闻言,楚司湛眉头一皱:“倒了”
“好歹喝了一半”云衡含含糊糊地答话。
楚司湛的脸色愈发地沉,若不是他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躺在那,他非发火不可。
“三岁孩子吗你吃个药这么费劲儿比朕那魔尊师叔祖还幼稚”
“”云衡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臭名昭著的魔尊相提并论,委实接不上话,一噎气儿,又呛了几声。
楚司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帮他顺了顺气儿。
“陛下,外头如何了”云衡边咳边问。
自他染病后,已过两日,他实在没力气出门,便是问云夫人,她也不定会同他说实话。
躺在这听了两日的雨声,丝毫不见势弱,这么个局面,教人如何能安心
楚司湛顿了顿,道:“昆仑山外的结界还能支撑,山中并无妖兽闯入,但因这场雨,染病的人已有不少,除了你之外,大多是体弱的孩童,二位长老都去看过了,已经开了方子,喝的应是与你一样的汤药,也同样尚无好转的迹象。”
云衡心头一紧,追问:“可有对策”
他摇了摇头:“师父云掌门这几日鲜少露面,也未曾提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