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略一皱眉,扫了陆君陈一眼,手中布帛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他走了过来,陆君陈倚在石壁上喘息,此时也想好了自己会如何死去。
从落入妖邪之手,难以脱身的那日起,他就料到了今日。
人终有一死,何况他这条命本就是残喘至今,已无遗憾。
他合上眼,誓死不愿求饶。
哪成想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他脑子嗡响,左脸火辣辣地疼。
他错愕地睁眼望去,却见玄武面色森冷,将他拽了过来。
“留着他也不仅仅是为取心头血,既是苏门山大弟子,于仙门而言,想必也不是能随意舍弃的蝼蚁,听闻苏门山和昆仑那边一直四处打听他的下落,留着他带去昆仑,应当有些用处。”
冷漠至极的口吻,在陆君陈听来却如遭雷殛。
他意识到此话是什么意思,霍然抬头,忍着疼痛试图挣扎,却被死死地摁了回去。
“你休想我便是死也绝不做尔等威胁昆仑的质子”
咬牙切齿的嘶吼,却因痛楚和虚弱,委实没有什么底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是一直这么想的,还是怕我真杀了这小仙君”
“自是早有打算。”玄武斩钉截铁道,“你我都晓得陵光是什么样的人,若无筹码在手,真当几头妖兽便能逼她就范”
闻言,无尽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确然如此。”
他看向怒不可遏的陆君陈,终究敛起了杀气。
“就按你说的办吧,看来这位小仙君,还能多活几日”
青色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海雾间,四周蠢蠢欲动的妖兽也随之沉寂下去。
海风萧索,四下静得只剩来去潮声。
陆君陈几乎是被拖回洞中的。
伤口撕裂的痛楚与巨大的愤怒相交融,化作了郁结于心头的绞痛,他紧咬牙关,硬是忍了下来。
一把余灰洒在他面前,玄武沉声质问。
“你真以为这样便能阻止这一劫”
陆君陈暗暗收紧了拳,低低地咳了数声,愤然抬起眼:“邪不压正,若能帮仙门除去尔等祸害,我万死不惜”
玄武眸光一沉:“贱骨头”
扬起了拳,却见他捂着嘴剧烈地咳了起来,整个人因痛楚蜷成一团,似是声声泣血。
玄武咬了咬牙,终是垂下了胳膊,神色却依旧薄凉。
“想死我取你性命之前,你趁早打消这等白日梦,你这条命,可不由你了。”
“孽障咳咳咳”陆君陈恨极,抬手便召来灵剑,抵住了自己的要害,意图在他前往昆仑之前,便断绝了以他为质的念头。
然伤重之时,自尽的速度也着实不够快。
剑还未刺破皮肉,便被弹了出去。
玄武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沉声怒道:“你就这么赶不及想去投胎”
陆君陈眦目欲裂:“横竖你也没有让我活着回去的打算,奉劝你趁早动手,否则我活一日,绝不会让你和无尽称心如意”
玄武似是被他气笑了,将他的剑丢出山洞,以捆仙绳缚住其手脚。
“好,好得很,那我偏要让你好好看看,昆仑乃至整个仙门,是如何败在我们这些妖邪手里,看看你昔日的同门又是怎么向我们磕头讨饶在此之前,我偏要你求死无门”
陡然收紧的捆仙绳勒得手腕和双腿一阵刺痛,陆君陈死死咬住牙关,疼得面色发白也再不肯同他多言半句。
又待一日,孟逢君趁着步清风带着几个弟子下山救人,私下给云渺渺换药。
诛心针伤势未愈,她竟还起了个大早,去山间转了一圈,同路上行人寒暄笑谈,步伐稳健如飞,瞧着再提十来斤大米都不成问题。
她不信这邪,在后头跟了一路,还寻思是不是镜鸾上君临走留了什么灵丹妙药。
可这人啊,前脚还笑看河山,胜却春华无数,后脚刚回到云渺宫,腰背便佝偻了下去,合上门,才敢咳出声来。
说这人心如磐石吧,这会儿瞧着却又有些怂里怂气的。
“嘶你能不能轻点上个药使这么大劲儿”云渺渺趴在美人靠上,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瞥了她一眼。
孟逢君好气又好笑:“今早翻山越岭的时候不是挺能耐,让你待在屋里静养全当耳旁风,该况且我这还没使劲儿呢,自个儿伤成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趴好别动来动去,药膏该掉了”
这话说得实在豪横,孟逢君本就憋着火,难得给人治个病,居然碰上个如此不老实的
着实可气
“笑什么”
看着她的冷眼,云渺渺倒是想起了前些日子被关押的余鸢。
“没什么。”
她暗暗发笑。
“就觉得你这性子,世上没几个能扮得出这般底气,半点不知客气。”
“同你客气”孟逢君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为何同你客气因为你说你是朱雀上神的转世可拉倒吧,就算你真是上神,该上药的时候也得听大夫的再者,你同我客气过吗半夜跑来拔秃我家毕方尾巴毛的上神,好意思说”
“”
这小姑娘怎的还记得这事儿
云渺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毕方每三年换羽一次,自是长得回来的。”
“哦,赶明儿我不高兴了,也拔你家命兽几根毛试试。”
“”
这阿鸾会杀人的吧。
孟逢君今日来,倒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换药,踟蹰片刻,忍不住问:“前几日你同上君抓住的那女子是魔族”
四下默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