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云渺渺压低了声音,暗暗收紧了拳。
“兴许过几日就能想起来,也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端华亦是满面愁容,自己的弟子变成这样,他心里自是不好受。
云渺渺转而看向余念归,她一脸茫然地坐在那儿,几度欲言又止。
“念归”她坐了下来,去拉她的手。
余念归却惊觉地躲了开来,戒备地望着她。
“别怕。”云渺渺耐着性子宽慰她,“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犹豫半响,余念归点了点头。
“那这儿的人,你还能想起谁”她继续问。
余念归环顾四周,目光在步清风身上稍稍停了停,旋即摇了摇头,困惑地张看着。
闻言,步清风僵了一下。
“真就只能这样了”
众人陷入沉默,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孟逢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听说人醒了”
乍然一声,倒是将所有暗自神伤的思绪都一把扯了回来。
瞧见长琴和端华也在,孟逢君忙躬身行礼,随即便看到了一脸恍然的余念归。
“这是哪位”
片刻的怔忡之后,孟逢君嘴角一抽。
“啊你这什么话,睡了俩月连人都认不得了”
她还当这丫头又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刚想上前“拆穿”,就被云渺渺拉到一旁,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她。
孟逢君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这真的”
云渺渺郑重地点了点头。
孟逢君诧异地看了余念归一眼:“那怎么办她就这样一辈子了”
“有恢复的可能。”云渺渺眸光一黯,“只是不知要等到几时。”
众人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先用些安神固元的药,且看看可有起色。
人刚醒,还需静养,不宜刺激。
往后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步清风听着这些权宜之计,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受无尽所害之人,能活下来的已是鲜少,此事确实急不得
沉思之际,忽觉袖子被人扯了扯,愕然地回过头,却见余念归从床头爬到了床尾,犹豫再三,小声问他:“你有没有吃的”
说着,肚子跟着叫了起来。
她分外尴尬地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
步清风忍俊不禁,屈下了身,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点心递给她。
“我只带了这些,你先垫垫肚子,回头让人送些饭菜来。”
余念归会意地接过那包点心,又爬回床头,戒备地躲在角落里拆开瞧了瞧,是几块桃酥,因随身揣着,还带着些许温热。
她尝了一口,就觉得甚是喜欢。
悄悄抬眼望着眼前的白衣公子,他也恰好看着她轻轻一笑,她虽什么都不记得,却不由觉得,他定然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吧。
昆仑收容了大半流民之后,每日要操持的事务便愈发地多,虽有朝廷分担了一半,但松懈一会儿都够呛,安置好余念归这边,还要立即回去。
镜鸾昨日传信,今日还会带一些流民回山。
走出这间屋子,天已大亮,昆仑主峰高耸入云,晨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四周全是被接回的流民,瞧着虽热闹,却教人不免担忧今后该如何。
“昆仑不是个无底洞,想让多少人住进来都可,这样迟早会支撑不住,何况无尽和玄武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你手里败退一回实属侥幸,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重黎犹豫半响,还是提醒了她一句。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不愿让人瞧出心中忧虑,再陷不安,她姑且避开人群,同他绕路回云渺宫。
“你打算就这么耗着”重黎光是看着这一月间前前后后涌入山中的流民,就觉得够呛。
“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昆仑能作为庇护之处,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身后的人叹着气,似是也不知如何是好,声音都渐渐弱了下去。
他冷哼一声:“顾前不顾后,当真以为能救所有人了”
带刺儿的话说出去,却半天没听到反驳的声音,倒是有些怪了,一回头才发现人停在了数步开外,方才那句话说完后,她就没跟上来。
云渺渺扶着一旁的树,微微屈着身,默默揉着膝盖,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他快步折回来:“怎么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腿有些疼。”
如此一说,他便想到她这几日连结奔波,下山救人,吃口饭都顾不上,想来是终于受不住了。
看着她揉腿的样子,他有些来火:“让你去歇着的时候就是不听,该你疼的”
凶巴巴的口气,云渺渺倒是笑了声。
“对不住,我歇一会儿就好,不然您先走吧。”
说着,居然真要就地坐下。
重黎快给她气死了,一把将人拉起来。
“走什么走,你路都走不了还让本尊走”
“可”她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腿,“我真走不动了。”
面上还能忍着,她这会儿膝盖疼得直打颤,若不是一步都迈不出去了,她还想撑到云渺宫再说。
重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蹲下:“上来,本尊背你回去就行了。”
她一怔:“您不累么”
她这几日跑了多少路,他只多不少啊。
“少废话,本尊又不是纸糊的,不累”他理直气壮地反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犹豫片刻,顺着他的意思攀了上来。
幸好这条路偏僻,没什么人经过,倒是不担心有人瞧见她这个掌门连几步路都需要人背着走的狼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