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山剑冢,坐落于山谷之中,看似灵气缭绕,却比料想中凶险许多。
即便有寸情的剑气护着,四周的剑压依旧令人心慌气短。
越是往前走,剑越密集,无主的剑灵多半心高气傲,戾气甚重,对于擅自闯入者自是不会客气。
须得一路走一路调息,方可稳住步子。
“若是受不住便说出来,不可逞一时之气。”重黎瞥了她一眼,暗中留意她的面色如何。
云渺渺摇了摇头:“暂且不妨事,我聚灵尤为艰难,入门前两年,不曾学别的,每日调息数个时辰,而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话音未落,她忽然望见不远处的山坳里,有道人影拐了过去,虽说只有一眼,但白衣落落,雪青莲瓣腰封,的的确确是天虞山弟子服。
她顿时一僵,率先想到的便是今晨身份不明的那名弟子。
重黎面色微沉,压低了声音:“可要跟上去看看?”
她点点头,小心谨慎地跟过去。
剑冢利刃密布,须得步步谨慎,越是往前走,路越是狭窄,紧跟着那道背影穿过一处峡谷,四周的剑忽然少了起来。
眼前一片死寂般的荒芜,陡坡断垣,崎岖难行,前头的人走得很快,乍然风起,满眼风沙,仿佛身入异界,愈发不像是天虞山中。
重黎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却仍有些犹豫,嘱咐了一句留心。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挨着山崖的窄路,风沙愈发狂烈,须得挨着石壁谨慎前行,云渺渺紧握着寸情,回头看了一眼,确信这道灵障并未消失,才继续往前。
那个天虞山弟子在这样的路上依旧走得健步如飞,她不由得心生狐疑。
绕过一处弯,居然跟丢了。
望着眼前茫茫的山野,她忽然惊觉:“这儿好像不是剑冢……”
环顾四周,密布的剑林已经消失,眼前仅仅是一座荒芜的山峦,从石缝中汩汩淌过的水,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重黎伸手一蘸,指尖染了一片殷红。
他面色顿沉:“是血。”
闻言,云渺渺吃了一惊,定神看去,确实如此,可是……哪来的血?
她仰起头朝高处望去,崖壁皴裂,血好像是从崖顶躺下来的。
在那高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她眯着眼想看清楚些,头顶天光烈烈,随风落下片片明红的相思花,将晦暗的苍穹,染上惊心的一抹色彩。
她终于看清了崖顶的东西。
腐朽的白骨,摇摇欲坠的一截胳膊——那是,一具尸体。
乍然一眼,惊得她背后发凉。
阴寒的戾气,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涌来,荒山如坟冢,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看到此处,重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她。
“别再往前走了,这儿不是天虞山。”
她一怔,难以置信:“……我们已经走出天虞山了?”
这一路便是已经追出许久,她算来不过数里地,天虞山百里之广,怎么可能?
“不是这个意思。”他神色凝重地警惕着四周,“走是没有走出去,但这里却也的确不是天虞山的景象。”
闻言,她心头一咯噔。
诚然已隐隐觉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迟迟不敢确信,毕竟他们还在护山大阵之内,应当不会发生这等事……
“您认得这里?”她看向重黎。
他点点头,犹豫片刻,正色道:“若是没看错,这,是不周山。”
她眉头一拧:“您说的是……那座不周山?”
“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座不周山?”他好笑地斜了她一眼,转而望向四周的荒凉的精致。
时隔太久,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且这番景象,与他上回去往不周山时也有所不同,十年前,他从封天阵的裂缝中抽出一半的邪气时,这儿仅仅是渺无人烟的寂野,他生了一簇火,在乱石间坐了很久,却连一声虫鸣都不曾听到。
没有草木,没有生灵,黄土之下,白骨早已成灰。
这儿算不上什么坟冢,不过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
而眼前的不周山,却还处处透着阴诡的森冷与血腥气,就像是……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忽闪而过,却令他心头一紧,看着石缝间流淌的血,紧握成拳的手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他扭头看向云渺渺,“快往回走!”
云渺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喝惊得肝颤,还未来得及细问发生了什么,脚下石壁突然如同消失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将她使劲儿往下一拽!
“云渺渺!!”重黎大惊失色,却没能抓住她,望着她笔直地坠了下去,眨眼消失在虚空中。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间,他回过神时,山崖上便只剩他一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竟是寸情。
那一瞬,他感到自己的冷汗湿透了背。
……
不知过了多久,云渺渺从昏沉中醒来,本以为这一摔不死也要重伤,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乱石堆上,仅仅磕破了几处皮肉,额头磕得重些,她擦了擦血,坐了起来。
确信自己还能动弹后,望着苍青的天,叹了口气。
听重黎方才所言,再联想到那个消失在转角处的天虞山弟子,眼下什么状况,她也能猜测出个七七八八了。
天虞山和不周山相隔甚远,便是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半日便走到,他们看似是在跟踪那个弟子,实则多半是反被引诱至此。
而能在无声无息间,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