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潋也不知是伤痛在身过于虚弱,还是心存犹豫,解个腰带都慢得出奇。
她本想催促,可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在那宽衣解带,尤其是脱下中衣,露出一截蜿蜒的锁骨与肩颈,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的诱人才最让人心弦撩动。
她心头猛地一跳,脑子里不晓得什么炸作一团,乱得很,唯一还清晰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瞧见这副光景。
待他脱完上衫,染着血的纱布便露了出来。
她走上前,让他转过去,用剪子将昨夜包扎的纱布取下。
他背上的伤痕依旧狰狞,但好歹止住了血,也不再崩出新口子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伤口下的旧疤,忽然问:“这伤……从前也发作过?”
长潋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你连徒儿都瞒着,之前的伤又是如何处置的?”她犹豫道。
闻言,他忽然陷入沉默。
她脑中已有猜想:“就这么放着不管,然后用净水咒把衣裳弄干净就成?”
“……嗯。”被料中的长潋不免有些许尴尬。
她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长潋上仙果真是铁打的,怎么没痛死你呢?”
“……”
她抓住他披散的头发,往他身前一甩,而后开始给他抹药。
身后之人的怒火跟小刀子似的仿佛比那些伤口还扎人,长潋缄默不言,亦不动了。
如她所说,没过多久,门外果然传来步清风的声音。
“师父,您起了吗?徒儿做了些早点,您可要吃些?”
长潋不由一绷,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低低嘶了一声,旋即恢复了平素的口吻。
“你与渺渺先去,为师一会儿便来。”
“是!”步清风不曾听出异常,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骗徒弟的路数倒是不含糊。”
“……”
一阵尴尬中,她已经麻利地给他重新包扎好。
他起身穿戴妥帖,依旧是落落白衣,不染纤尘,若他不说,根本瞧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
就是这副样子,让霓旌莫名有些生气。
“且等等。”她忽然喊住他,“坐下来。”
长潋面露犹疑,顿了顿,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坐在了案边。
在他困惑的注视下,她忽然伸出手,在他唇上点了几下。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口脂罢了,抹得浅。”她道,“就你这病恹恹的脸色,一出去就该让人瞧出来了。”
这话不是在捉弄他,他方才的唇,没有几分血色,便是他说没事,旁人也不见得会信。
“走吧。”
他再度直起身,如孤松玉立,仿佛走出这道门,他依旧是那个足以支撑这方天地的天虞山掌门,纵世间百炼,不可折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