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重黎与霓旌飞出百里,忽然停了下来。
霓旌不解地回过头:“尊上,怎么了?”
他面露犹豫:“本尊好像忘了告诉云渺渺如何用那片逆鳞了。”
霓旌:“……”
就这事儿??
他转身望着令丘山的方向,西海之上,浊气涌动,各路妖魔源源不断地朝着那边奔去,半边天乌压压一片,似乎连那边的海水都染了毒瘴。
他想起了最初探到长生之血的下落时,与霓旌一同到了这令丘山,虚梦千年中算计于他的“妖物”显然是早有预谋,那怂包也怀疑过他们得到的关于长生之血的消息,有一部分怕是有意为之,那么这令丘山呢?也是有人步步为营,引他过来的吗?
遇到云渺渺他们之前,他与霓旌便兵分两路,各自探查中谷,眼前皆是火海,但除去这些,谷中的路,他却走得十分顺畅。
尽管没有找到长生之血,他却在谷中发现一棵树。
陷于火焰之中,久久不曾燃尽,虽无枝叶,那树干却足有数丈粗细。
他走近些,那火焰便忽然扑了上来,仿佛要将他拖入火中。
避开之前,他望见那火中,有无数扭曲的脸,狰狞可怖,挤在一起,不顾一切地冲他嚣叫,然而这些声音太过嘈杂,他一句都听不清。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滔天的恨意。
火中邪气灼热,冲得他睁不开眼,立即后退数步,远离了那棵树。
低下头,就瞧见了云渺渺在树林中画下的上古法阵。
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此事,但这会儿想起来,却觉得蹊跷诸多。
难道嶓冢山天裂与梼杌冲破封印也是那妖物所为……
他眉头一拧,调转方向,折返回去。
霓旌一阵惊慌,却是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飞远了。
她站在西海之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知道还是放心不下……”
……
镇守海岸的天虞山弟子担忧地朝谷中张望,可惜四处都是雾蒙蒙的,什么都瞧不清,天边落下三道流光,眨眼间化为人影停在半坡上。
瞧清来人的脸,众人顿时面露欣喜。
“是掌门和二位长老!”
长潋携长琴与端华阔步走来,踏在有如沼泽的海岸上,不湿寸缕。
这儿还有不少苏门山和中皇山的弟子,头一回见到闻名天下的长潋上仙,都争先恐后地探出头多看几眼。
确然如传闻所言,端的一身仙风道骨,莲华容姿,清冷如霜,威严不可逼视。
他身后的紫衣女子和青衣道人,想必就是天虞山的长琴长老和端华长老。
他们走了过来,奉命在此等候的天虞山弟子忙上前行礼。
长潋的目光扫过四下,却不见自己的两个徒儿,便询问眼前一弟子:“你两个师叔呢?”
那弟子入门多年,可惜资质不佳,莫说与掌门说话,只在风华台上远远瞧过一眼,突然被问了一句,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喏喏地答:“清风师叔他们,他们听到孟师叔的喊声,进去救人了,命弟子们在此恭候掌门和长老。”
闻言,长琴脸色一变:“怎么进去了?再三叮嘱不可冲动,为何不听!”
“这……”那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种状况,他们便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沉思之际,一道流光从后山飞了进去,落在长潋眼中,他皱了皱眉,却并未言明。
端华望着眼前雾气弥漫的山谷,神色凝重:“他们进去多久了?”
“孟师叔早一些,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清风师叔和渺渺师叔他们进去约莫一盏茶工夫,应当还未入谷。”
雾中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不同于寻常妖兽,山间顿时风起云涌,浓雾中隐约望见一颗巨大的头颅。
惊得众人面色煞白!
“那,那是!……”
“师兄。”长琴少有如此郑重之时,看向长潋,“梼杌出世非同小可,凭那几个孩子只怕凶多吉少,先救人要紧。”
长潋点了点头,看向留在这儿的其他弟子:“这山间已是妖兽横行,切不可放松警惕,守好阵法。”
说罢,便与长琴端华一同没入雾中。
众人还在打哆嗦,望着那片浓雾说不出话来。
“四凶”梼杌他们不是没听说过,但谁也没想过会是如此巨大的妖物,方才那颗脑袋,便有一座山坡那么大了,更不必说还隐没在雾中的身躯。
如此怪物,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若是在雾中遭遇,怕是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囫囵吞了!
担忧之余,他们也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跟着师叔们进去寻人。
山间处处传来妖兽的嘶吼声,雾中嘈杂不断,根本无法从声音辨认方位,唯有从刀剑碰撞声中找寻弟子下落,妖气浓郁,还未入谷,便几乎看不清前路了,迷雾间,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
“在那个方位!”长琴喊道。
循着笛音一路寻去,果真听到了混乱的厮杀声,刀刃发出清脆的铮鸣,醴泉一剑劈开雾气,头一个撞上的,却不是步清风。
长潋蓦然一顿,看着眼前的俊秀少年郎。
金缕锦衣,镶金兰冠,秀丽的眉眼间一点朱砂,瞬息之间,似乎泛出一抹绮丽的金红色。
他手握一柄白玉短笛,身边还跟着个弹琵琶的弟子,回过头来,眉梢微挑。
方才的笛音,便是出自他手。
长潋望着眼前的人,显然怔了怔。
浓雾渐散,才望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