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继续用灵力撑住,切不可停!”司幽赶至他们身旁,浑厚的灵力一并注入其中,方才还动荡不稳的窟窿竟然安定了下来。
余念归催动灵心玦,小心将灵络送入这片漆黑的窟窿中,向着更深处探去。
不知可是有了这么多灵力加持,她的灵络竟比在凡间时更为明亮,如一束天光,照亮了混沌的虚空。
“主上!主上!”桑桑高声呼喊,试图从那深渊中看出什么。
“怎么还没动静?”迟迟不见重黎和云渺渺从里面走出来,霓旌不由心焦。
“莫急。”司幽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紧盯着那片黑暗,似要将那深处再盯出个窟窿来。
看他脸色,桑桑隐隐觉察到,他或许早就知道这片荒地上,还有这一条出路。
若不是眼下它一心盼着主上平安归来,定要当场向他问个明白。
“快看!”余念归指着那黑暗深处惊呼一声,他们凝神望去,就见深渊之中,灵络蜿蜒,如同苍茫荒原中引路的明灯,一道人影正沿着这条路,蹒跚而来。
月白的衣,血迹斑斑,光辉映照出苍白的面容,一双漆夜般的眼,却亮如九天星辰,他一手提着寒光逼人的剑,一手紧紧抱着怀中人,不知从何处走来,眉宇染霜,手脚却被烧得一片溃烂,每一步,都仿佛踏过漫漫洪荒的磋磨,固执而坚定。
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灵气护持,难以想象他就这么闯过了世间最可怖的炼狱。
唯一那一点儿灵泽,温柔如水,浑厚安稳,经得住刀山火海,全落在他抱着的人身上,连一层皮都没让她蹭破。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他沿着灵络,一步步走出了那片黑暗,停在了他们面前。
干裂的唇微微一颤,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还杵着,搭把手不会吗?”
不中听的口吻,这回却像是连叹息的力气都没了,着实教人无法反驳。
步清风与云渺渺忙上前,接过了他怀中的云渺渺,桑桑和司幽上前查看。
“灵气微弱,应是冻伤了,带回天子殿再说。”司幽将人打横抱起,留下崔珏帮着五方鬼帝料理残局,匆匆往回赶。
步清风和余念归着实吓得不轻,顾不上别的,也慌忙赶了过去。
从十八层地狱中死里逃生,能留口气儿已是奇迹了。
“尊上。”唯有霓旌回头扶住了重黎,他的手凉得惊心,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凭着固执与不甘,还能勉强站在这,“您没事吧?都发生什么了?您是从哪儿出来的?”
重黎摇了摇头,已是精疲力竭:“十八层地狱……看到一阵光,便跟过来了。”
他挥了挥手,意欲将她推开,却发现自己竟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霓旌总觉得有些可怜。
鬼差已然散去,或忙于收拾一片狼藉的嶓冢山,或紧跟着司幽等人回天子殿救人,明明瞧见了他带着这样重的伤,却没有一人问过他疼不疼。
“尊上。”她将他的手挂在自己肩上,坚定地将他架了起来,“属下先送您过去歇一会儿罢。”
尽管有心追上,但前头的人脚步匆匆,等她带着重黎走到天子殿门前,他们已经走入内殿了。
眼前偌大的宫殿位于罗酆六天宫顶端,白墙黑柱,巍峨中透着古朴与庄重,门前九九八十一级石阶,檐下四盏九莲灯,照亮了匾额上斗大的字。
天子殿。
酆都天子殿,传闻中乃是地府主君,酆都大帝的寝宫,寻常鬼差连站在此处的资格都无。
似是有人叮嘱过,守在石阶两侧的鬼差并未阻拦他们入殿。
霓旌搀着他走到殿内,找了一把椅子将他放下。
他双目紧闭,紧皱着眉,再说不出那些教人听了火冒三丈的话,她给他传了些灵气后,又查看了他的伤势,前头的伤口还好些,待看到后背,竟有数道鞭笞般的伤口,整个后背血迹斑斑,惊得她脸色顿变。
“您受刑了?”
他吃力地睁开眼,摇了摇头。
“下头早就乱成一团了,没有看到施刑的鬼差……”他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精雕细琢的穹顶,陷入了沉思。
“您伤成这样,属下先为您疗伤吧。”
说着,她再度将灵气传入他体内。
“用不着。”他将她推了开,不知是疼得还是烦的,神色有些不耐烦。
霓旌到底是在他身边待了百年有余,对于这等不识好歹的反应早习以为常,也不曾放在心上,先替他止了血,而后摸出丹药递给他。
“您莫怪属下多嘴,眼下咱们可还困在酆都呢,您可瞧瞧您自个儿的状况,方才龙角都险些没收住,这会儿若是露了馅儿,这帮鬼差还不得将咱们生吞活剐咯。”
“一群宵小之众……”重黎嘴上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接过那药吞了下去。
因强行冲破禁制,恢复原状,他已经没有余力处理这些伤口了,靠在椅子上,缓缓合上了眼。
“本尊小憩片刻,待那怂包醒了……”
“属下再喊您起来。”她顺势接过了后半句,他终于平静地睡了过去。
法力被封,灵气耗竭,这回可不是装作凡人,入夜后须得歇息,养神,于眼下的他而言,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应是累得狠了,便是在椅子上也能睡着,眉眼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如此看去,倒像个心中不安的少年。
她叹了口气,将方才从云渺渺身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