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酆都城内,眼见着院中红梅逐渐淡去,结界式微,外头的厉鬼似乎也散去了,余念归以灵心玦试探,整座酆都城的戾气竟都朝着嶓冢山的方向涌去。
桑桑与精卫振羽而起,凭借神兽灵气硬生生正开了禁制。
“走!”
众人冲出小院,眼前昏沉一片,这附近已没有鬼魂堵截,可再往前跑,却见半城火海,山河震荡,酆都城混乱一片。
十殿阎王亲率七十五司鬼差封锁黄泉忘川,捉拿四处逃窜的鬼魂,一问才知五方鬼帝与崔判都已赶往嶓冢山镇压,连久久不曾露面的幽荼帝君都给惊动了。
西方阴气冲天,邪祟如厚重的云,压在山峦之上,裂缝如天地撕出一线,被锁在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争先恐后地往外逃,银蓝的光辉随之涌起,试图将其逼回地狱。
霓旌面色一变“不好!再不将裂缝堵上,这些厉鬼迟早冲入人间作乱!”
“渺渺他们呢?”余念归心中焦急,“若是他们还没出来可怎么办?就这么封住裂缝,他们是不是只能被困在地狱中,再也不出来了?”
桑桑目光凝重地望着那道银蓝的浑厚灵泽,它没有听说过地狱还有别的出口,眼下它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是这道裂缝,若是主上没能及时出来……
“去嶓冢山找他们!”它振羽飞去,众人忙跟上。
嶓冢山坐落于酆都西门下,乃阻挡各界妖邪侵扰的神山之一,由西方鬼帝镇守,山下同时也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今日嶓冢山一裂,万鬼脱缰,若教他们闯入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远在街巷中,还未能瞧仔细,如今跑近了才知这裂缝何其之大,莫说余念归,就连步清风和霓旌也是生平仅见。
“怎么会比上回还大……”数千年前的一幕幕似乎正重现于眼前,桑桑飞得更快些,直到望见山门下那道绯红的身影,也顾不得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了,匆匆而下,“司幽!主上可有出来!”
司幽戴上了半张面具,正神色凝重地听着五方鬼帝的奏禀,听到她的声音吃惊地回过头,将它接住。
“你怎么来了?”
“主上出事了。”桑桑环顾四周,鬼差云集,却始终不见它要找的人。
五方鬼帝错愕地看着这只黑乌鸦,不远处还有三人赶来,瞧着可不像是七十五司的鬼差“帝君,这……”
“无妨。”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无需在意,“你们继续,莫要让更多的鬼魂逃出来。”
九位鬼帝齐声称是,转身施法,以维系结界。
“渺渺怎么了?”司幽压低了声音,回头张望,的确不见那丫头,不仅如此,连重黎也不见了。
桑桑都快急哭了“回宅院的路上,我们遭到厉鬼袭击,主上和重黎从缘尽桥上摔了下去,至今生死未卜!你可有法子救他们出来?”
“什么!”司幽脸色大变,“缘尽桥下可是……他们掉下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我当时也想追下去,可是那儿阴气太重,已经找不到人了……”
闻言,司幽目光一沉“就你现在的法力还敢追下去!要不要命了!”
“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得知云渺渺和重黎还没有出来后,它的心都揪了起来,直直要往那裂缝中闯,被司幽一把捉了回来。
“胡闹!那儿都是厉鬼,你现在冲进去骨头渣都没的剩!退回来!”他怒斥道,掐了个诀儿直接将它定在了原地。
“司幽你松开我!主上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掀了你这十八层地狱!”
“你再如此不识好歹,我这就散了你这形,送回女床山!”司幽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顺手让一旁的崔珏将步清风等人一并拦下。
崔珏面露犹豫,上前低声问“君上,可是有人困在地狱中了?”
司幽面色发沉地点了点头“先稳住这道裂缝,捉回脱逃的鬼魂,将其封印。”
“可……困在里面的人呢”崔珏看他脸色,受困之人于君上,恐怕非同寻常。
他暗暗收紧了拳,回头看了桑桑一眼,毅然祭出手中折扇,银蓝色的浑厚灵泽瞬间涌入裂缝,将一众厉鬼压回深渊中,裂缝隐隐有了缩小的趋势。
“嶓冢山已经裂了两个时辰,撑不了多久,能不能出来,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本君……无能为力。一炷香后,无论如何,以六界安危为先,定要封印这天裂!”
“是!”五方鬼帝得令,纷纷施法继续镇压鬼魂,助他缩小裂隙。
桑桑试图阻止,却是动弹不得,气恼地喊他且住手。
“小阿鸾。”他没有回头,“平日里你任性可以,不讲理也无妨,但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它倏忽一僵,抬起眼,望着眼前的山崩地裂,一步踏错,不晓得多少人要跟着陪葬。
三青鸟已死,她还要继续让悲剧重演吗?
“她用命护下的众生,你我可守得住?”
他一字一句的质问,如一刃剑,不偏不倚地刺在她的软肋上。
“他们在做什么?”余念归望着半空中的银蓝折扇,其光辉与之前所见全然不可同日而语,虽不知其名,可方才仅凭这一件小小法器,便镇住了需合五方鬼帝之力才能逼退的众多厉鬼,着实不容小觑。
再看裂隙正下方的红衣鬼差,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后,气势判若两人,方才九位鬼帝与那崔判同他说话,亦是毕恭毕敬,便是个傻子,也能瞧出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