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重,连周心瑶都大气不敢喘,只埋头吃饭。
周景先通过董事大会投票退去董事长职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不主动说,家里人也不敢开口问。
“别光吃菜,吃点鱼。”邵美如一边帮女儿夹菜,一边用余光打量周景先的表情。
终于,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心瑶转头看老妈,也默默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先上去休息了。”
她离开餐厅前不忘放慢脚步回头看,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们是在等自己走了才说话。作为这个家里的女儿,这些事原本就不会在她面前说,可就算这样她也看得出来,老妈憋了一肚子的话。她心里担心,却又不得不走。
听着周心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邵美如转过头来,“这事是真的吗?”
周景先点了头,“是真的。”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邵美如生起气来,“那些董事我多少都是认识一些的,等明天约他们的太太一起出来吃个饭,好好说道说道。”
“事已至此,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周景先摇了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次的事情只是暂时的,只要还没有选出新人,复职是迟早的事。”
“是吗?”这话让邵美如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她的脸色立刻又沉下来,“真的会那么顺利吗?这次的事情既然是张九年提出来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我看他这个人野心不小,过去一直在你手下办事是没有等到好时机,现在对他来说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吗?万一他…”
“不会的,”周景先打断她,“这次的事我心里有数,张九年只是个帮凶,没有做决定的能力。”
听到这话,邵美如好似决心一般,“既然如此,我去找妈好好说说,让她劝劝阿郴。”
“你怎么又想到这个了?”周景先很诧异,他并没有反复强调这次的事情是由周铭郴引起的,可是现在家里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一点,而且默认为既成事实。
“你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想借机上位的人是阿郴。”邵美如看着他,“过去你们护着他我不说什么,现在人家已经骑到你头上来,如果再不做出点实际行动,恐怕以后就要任人宰割了。”她的语气很坚决,“宏立集团本来就是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妈就算再偏心也该有个限度,哪有小辈跟长辈抢东西的道理。”
“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周景先阻止道,“别忘了景闻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邵美如立刻禁了声。她转过头朝楼梯看去,没有见到周心瑶的身影。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靠近周景先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当初绑架案的事已经解释清楚了,他就算对付也该认准张九年,何必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我猜他可能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几秒,谁也没先说话。周景先也在心里思量她刚刚说的话究竟有多大可能性,几秒后喃喃道,“应该不会。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都找不到证据,怎么会时隔多年忽然冒出来呢。”他摇了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想说服邵美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阿郴独自闯荡这么些年,大概是把胃口养大了,不再满足于区区风光集团,开始觊觎周家的产业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邵美如没应声,她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可是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只好暂时就这样算了。
周铭郴已经埋头在桌前很久,他一直努力搜集周景先在宏立集团任职期间所有与内部交易及不规范行为相关的证据,却收获甚微。周景先虽然称不上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商人,却是个合格的继任者。
他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从眼下的情况看来,除了不得人心和用人不善以外,周景先似乎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污点和缺陷,反而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这时,周铭郴忽然想到了卢盛明。如果能证明老城改造项目宏立集团通过卢盛明非法获取政府资源,周景先绝对脱不了干系。不仅如此,连风暴中心张九年也能被一锅端,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可是这样一来,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卢盛明也要被牵扯进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这是最后的选择。
心情实在烦闷,周铭郴干脆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楼下如蚂蚁般不断穿行的行人和车辆,忽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世界令人迷惑。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夏鹿对他说的话。
顺利拿到宏立集团以后他要如何?宏立集团并不是普通的小企业,跟风光集团过去曾经参与收购的几家小中型企业不同,是实打实的房地产公司龙头之一。对于三十二岁的周铭郴而言,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甚至比那些坐在董事大会现场开会的公司董事们还要差出一大截。就算能拿到宏立,他也不确定自己一定保得住。
正在发呆,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邱城走了进来。“周总,要开会了。”
周铭郴转过身,“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邱城原本想走,迟疑两秒又转过头。他最近一直都觉得周铭郴不大对劲儿,好像人在这里,心却不在,开会时也总是一副在思考问题的表情,却又不像过去一样适时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