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走后,高岐山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摸起摆在一边的手机,拨通了赵悦的电话,“有时间你到医院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当天下午赵悦便赶到了医院。探视时间有限,他们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说话时间。
“高总,最近公司一切都好,你安心养病,公司的事就交给我。”不等高岐山说话,她便识相地将盒疯乐玩目前的状况讲给他听,想让他安心。话虽这么说,可公司的人现在几乎都已经知道高岐山这个病是好不了的,出院更是痴心妄想。
“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公司的事。”高岐山打断她,“高磊最近有没有去公司?”
赵悦表情明显迟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问你你就说,现在我还是盒疯乐玩的老板,你也还是我的下属,知道吗?”高岐山皱起眉来,他最讨厌别人说话时吞吞吐吐,既不想让人知道真相,又不找个流利的借口,演技拙劣。“不管他去没去,你实话实说。”
“来过。”赵悦只好如实回答。
“什么时候去的?”
见她又不吭声了,高岐山急起来,“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了?我住院了就不是你的老板了是吧?还是你早就想出去另谋高就?”
“不是这样的,高总。”赵悦只好解释,“其实…高磊现在就在公司。”
听到这话,高岐山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几秒才有所反应,“你说…他现在就在盒疯乐玩?”
“嗯。”赵悦点了头,“他今天上午十点过来的,后来就一直没离开。我出来之前看了一眼,他还坐在办公室里。”
高岐山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年高磊顺利毕业,原本打算让他先进公司熟悉一下环境,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做到管理层,这样不仅有群众基础,对他未来面对工作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况且他这么年轻,完全等得起。可惜。
可惜事情还没安排妥当,高岐山就因病复发住进了医院,这事也就搁置了。到现在为止,高磊也没有正式进入盒疯乐玩参与任何工作。
过去他虽然不抵触进入公司,每次说起却也兴趣缺缺,高岐山以为他另有其他梦想,也在挣扎是由他去还是继续劝他来自己公司做事。他会主动去,实在令人意外。
他靠在床上,脑中有点乱。
“高总,你已经决定把公司交给高磊了吗?”赵悦忽然很不合时宜地问道。
“谁跟你说的?”
听到这话,赵悦便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这种话到底是谁跟你说的?我可不记得我在公司宣布过要退休。”高岐山虽然拖着病躯,脑子却还是很好使,联想到之前夏鹿说的话,他问道,“不会是高磊跟你说的吧?”
赵悦没回答,但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高岐山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他都还没开口,竟然自作主张去公司宣布这样的事,他难道不知道这对公司股东和员工的情绪都是有重大影响的吗?他确实不知道,说穿了,高磊不过是个刚离开学校、对社会一无所知的年轻人而已。当然,还是个野心很大的年轻人。
高岐山二话不说,抄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高磊的电话。不出意外,通话中。
“把你的手机给我。”他对赵悦说道。
照着自己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去,每输入一个数字高岐山都在心中祈祷,祈祷是自己想错了,误会了,高磊是真的有事,而不是故意拒接他的电话。
按下呼出键,不消两秒电话便接通了。
“哪位?”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带着几分不屑和漫不经心。“哪位?讲话啊?”高磊重复了几声,见没人说话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高岐山愣住,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高总,你没事吧?”看他的状态实在有些吓人,赵悦轻推他的肩膀,“高总,要不要我去叫护士?”
高岐山捂住胸口,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才定住神。他把手机还给赵悦,一字一顿说道,“你回公司以后告诉高磊,让他立刻到医院来见我。”
“这…”赵悦有些迟疑,“我是可以跟他说,但是他来不来…我也是没办法保证的。”
高岐山抬起头来,直视她,“你说什么?”
其实这话是明知故问,高岐山这样的人精,早就该觉察到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只是他一直在逃避,他不肯相信自己视如己出精心养育的儿子会是最先背叛自己的那个人。
这种话高磊曾当着公司高管的面说过很多次。你们高总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以后这公司就是我的,你们都得按照我的意思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公司发号施令,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试探。从小心翼翼到昂首阔步,除了高岐山的病情,他的态度也是帮手。
至于是否来医院看高岐山,这事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高岐山并不是真的不知道高磊是刻意躲着自己不肯来,只是他从心理上无法接受,所以只好替他找些根本不成立也没人会相信的理由,借此来宽慰自己。现在,这种虚无的想象终于被人点破,露出了本来面目。
“高总?”赵悦见叫他半天也没反应,正准备出去找护士。
“我没事。”高岐山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你回去吧,处理好公司的事情。至于高磊,他说什么你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