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宋毓,不止是天赋上的天才,语言上的天赋也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祭天大典,只说必须有千秋令在场,可是并没有规定,是由主持祭天大典的人来掌握千秋令!这人抓了这个漏洞,现下便可以直接用来堵住周陟向他讨要千秋令的话了。
对啊,千秋令是要到场不错,他宋毓到时候亲自带着千秋令到场,那不就行了吗?!周陟想借祭天大典的借口,从宋毓这里夺走的并不只是单单的一个千秋令,更包括了宋毓在众位天师中的地位。
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司命祠当中了。已经开始蔓延到朝堂之上,甚至牵扯到了越来越多别的事情,家族以及人物。
看来京都的天,早就变了。
文娘子心情忽然有些开朗,这浑水,自然她是要滩的,既然如此,干脆将水搅得更浑一些,岂不是更好了?浑水摸鱼,对于文娘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乱吧,乱吧,这整个京都,最好都乱起来。文娘子想着,再看向周陟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没那么刺眼了。
那人现在正被宋毓气得不行,面上却还要保持着一副淡泊模样,文娘子太熟悉这个人了,估计着被宋毓气的够呛,却不能说半句话,还得忍着漏出笑意,“既然大祭司百忙之中肯抽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说的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但文娘子却听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周陟不舒服,那文娘子就舒服了。
宋毓似乎也是秉持着这种心态,说起话来有股气死人不偿命的滋味。“也不算很忙,最近陛下不是将事情都交给周天师了吗?我倒是享乐清闲,否则,也不会闲着无事,说要亲自选人。”
最后一句话明显的有些深意。
文娘子悄悄扫视了眼殿中的人。除了叶识卿和令狐,其余几个面色都有些不对劲。也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宋毓要亲自参与选人的原因,难免会认为他是被闲置的久了,便觉得要找些事情做做。
这么一来便造成了现在大家聚在天坛的现象。虽然身为大天师,可是各自也都有家族,更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倘若宋毓当真因为自己的意思,无端端地把人召集起来,那么自然是招人恨的。
且不论宋毓是出于什么根本缘故,背后有人抓住这一点,稍微传出一些话来,总归有人会信的。有人信,自然有人对宋毓有意见。可能并不是出自这件事情,毕竟之前宋毓肯定也得罪了不骗人的。
但是这种事情一般都会成为导火索的角色,一旦让他们抓住半点宋毓的不是,都会被扩大成为一种无法去解释的漏洞。
就比如现在,文娘子只看一眼,便清楚得很。这几个人估摸着也在心里头怪罪了宋毓不知道多少遍。无奈这人就是有那种本事,他哪怕只是看你一眼,都能够洞察人心。
现在一开口,就直击人心了。
几位大天师明显有几分尴尬,不过也没人先开口说话,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多讲什么。
也是,这种事情讲多了,宋毓是不会吃亏的。在这种问题上吃亏的只会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这个宋毓,好聪明。文娘子望了望上首的人儿,从前和他一起的时候,尽没有发现,宋毓有这么的会讲话?之前她还是姜文茵的时候,每每和宋毓处在一起,文娘子都觉得这人是不是个哑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宋家的小公子永远是冷着一张脸的,似乎不屑于和任何人说话。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文娘子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姜家出事前两年左右吧,那时候姜家在司命祠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不少天师脱离姜家,成立新的门派亦或者家族。
宋毓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进入朝堂的。
至于其他的,文娘子一时间便想不到了。
她还在回想。那边的许墨天师先按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大祭司这是……吾等自进入司命祠以来,莫不是兢兢业业以侍上,对待大祭司也算是尽心竭力,大祭司此番话,可是叫人听得不适。”
这位看起来比在场的年纪要稍微大一些,身子单薄,一身同样的天师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他此刻棉上衣有些冷意,说完话还不忘拂袖,这大概是文人墨客那里学来的,一种两袖清风的滋味。
文娘子从前与这人不熟悉,却也在父亲那里听过。是个出了名的老古董。他肯定不是站在宋毓这边的,因为这人是个实打实的忠臣。不论皇帝是怎么样的人,只要他是皇帝,许墨就忠于他。
所以在司命祠中也落得一个愚昧的名声。不过到底没什么坏心思。他此番这么说话,可见是当真对宋毓感到气愤。
毕竟宋毓的话里头,难免有几分皇上有眼不识泰山的滋味。做一个忠臣,这些都是许墨听不下去的。
他不是在维护自己,而是在维护他的君王。
这种人,说不上讨厌,反而让文娘子觉得可怜。一生都为了君主奉献,倘若遇上个好的君主,那就是一世贤良,但当今的君王,只会让许墨拥有一个愚昧的名称。
即便如此,这人也不能够放下对于心中君主的忠意,他始终是如此的。哪怕许墨本人对于宋毓,其实并没有什么地衣。
其实很多人都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之分,有的仅仅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当然,文娘子并不否认有些人是当真坏,比如在场的周陟,那人心眼都是黑的。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