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很安静,皮鞋碾过木质地板时的声音在整个过道回荡,类似于马蹄声,缓慢而沉重,刻意敲击人的心脏般。
已是深夜,三楼过道有个窗户,半人高,外面是在夜色中显的色彩浓墨的葱郁树林,黑漆漆的,仿佛有双眼睛藏匿在其中。
紧盯着,别跑了。
许是沈姨忘了,窗户半开着,深夜的风自然而然灌进来,刺凉的,侵入裸露出来的肌肤,例如脖颈,细密的汗毛竖了起来,看不见,感觉的到。
近在咫尺的距离,像是走了一辈子。
傅锦言心里默算,一共走了十七步。
站在书房前,他望着精致的檀木门,檀香幽幽的吸入肺里。
里面的人信佛吃斋吗?不,只是为了给外界一个慈蔼善和的形象,那摆在书房最不显眼的地方的是一条戒鞭,拇指宽,手臂长。
常年不沾血肉,有些颓废,打起人来便更疼。
快要忘记了,到底多久以前被打过?
还有谁被打过?
好像是他的父亲,那男人把秘书压在书桌上,肆意的模样,叫他肮脏。
之后,事情败露。
傅先生就跪在书房里,他在缝隙里看见,那鞭子抽在他背上,薄薄的布料很快被血侵染,触目惊心。
拿着鞭子的人,是慈蔼的傅老,面容阴沉,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地上跪着的好像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仇人。
傅锦言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傅老是为傅夫人出气,希望傅先生改邪归正。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傅家忌惮傅夫人母族的势力,那是个庞大的财阀,几乎笼罩着整个郁城,强大的令人生畏,那样的家庭下,出来的小姐,绝不是矫揉造作,甘愿做家庭主妇,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
她聪睿果断,傅锦言的性子由她而来。
她像一位女皇,霸道专横,企图吞噬整个傅家。
傅家就怕了,傅先生忌惮自己的妻子如此可怖,傅老也日渐把她当做眼中钉。
那怜小的傅锦言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孩子羽翼未丰满,还正是需要教养的时刻,就好比初生牛犊,只要教的好,何苦没有一个现成的傀儡?
那时,可真像一块肥肉。
所以便有了后来的政变,胆小懦弱的傅先生如傅老所愿死了,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血肉模糊,傅夫人跪在余家的大门前,祈求帮忙,最后猝死在了深夜里。
傅老如愿,扶新帝上位,那傅锦言在他眼中就像是一纸白纸,可以任他写画。
别人都夸赞有他当年的风范,他显得尤为自豪。
傅氏,傅家,终于改头换面,换了骨髓,傅这顶帽子终于盖的严实。
可几年,才几年,一年吧。
傅锦言所表现出来的沉重野心就已经有了那女人的影子,好像在帮她完成未完的心愿。
借口,把傅老送出国八年。
各种理由,把傅氏的老顽固,一方派,连根拔起,恣意妄为。
他的羽翼不是没丰满,只是没有展现出来。
他不是忍气吞声,他是卧薪尝胆。
傅这个姓,只他一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