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宿初来时觉新鲜,云海渺茫,星辰闪耀,完全不同于凤麟洲的景象。一边等着历寒醒过来,一边嬉戏云彩,我认为这样的生活亦是不错的,虽说不知道历寒何时能完全恢复,但是在星宿里,我能时时感受到他的存在。
起初,我还会时常去问天玑,历寒到底恢复得如何,但每次都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渐渐也就失去了耐性。
我也不再过问历寒到底如何了,我只要经常能看到他便好。
这天,我刚偷偷跑去看完历寒回来,躺在云端数星星时,一只长着红尾巴的马飞到了我身边,我以为是哪位仙家的坐骑丢了,便想牵着那马去询问。
“我说马儿啊,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我送你回去可好?”
“它可不是普通的马,它是鹿蜀。”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惊起回头,大喊:“穆时州!”
时州的到来让我有些惊喜,说实话,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做凡人时,他为了救我先一步回了阴间,我回阴间时也没说去看看人家。
有些日子不见,时州看起来仿佛有些憔悴,我问:“地府近来事务很繁忙吗?”
“何出此言?”
“因为我看时州你好像清瘦一些了。”
“是啊,我病了。”时州忽然一脸倦色。
我赶紧拉过时州的胳膊,想给他把脉,抓住手才想起,如今又不是凡人了,这神仙脉搏和凡人是不同的,我在人间学的那一套没有什么用。
悻悻地又把手放回去,道:“不好意思,我也看不出来,你什么病。”
“我想一个人,很想,很想。”
我本想问,莫非那人是我?而后又觉得实在太过自作多情,便道:“这莫非是人间传说中的相思病?”
“也许吧。”
“时州不必忧心,这相思病啊,我也害过,想当初在人间时,我等历寒,左等右等,他就是不来,我就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然后就害了相思病了。”我拍拍时州的肩膀,想表示自己感同身受。
时州拉住我的手,看了一会儿,道:“那阿弱最后是怎么治好这病的呢?”
“大概永远不会好了。”
“那我也永远不会好了罢。”时州说完就着一朵云躺下了,我问他,云端躺着的感觉是不是比阴间好,他说,都一样。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北斗星的?”
“听忘川尽头的阴兵说的,说你一出阴间就跟着一个自称廉贞星君的人走了,我这得了空便来寻你了啊。”
“荣幸荣幸啊,穆判大人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我。”我拱手。
时州却仿佛有些不乐意我这道谢,说:“可惜我百忙之中惦记着的人,却只惦记着别人。”
“没有啦,我偶尔也会想,时州回阴间怎么样了,还有丁修筠是不是去投胎了,还有穆香,后来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我带你去人间看看。”
“好!”我回头看了一眼星宿深处,似乎又有些害怕错过了历寒醒过来的时机。
鹿蜀拿它红色尾巴扫我脸,时州一指点我额头,道:“发什么呆呢,走,去人间啊。”
“好——”我跳上鹿蜀的背,时州就坐我身后,他指着脚下的一层层拨开的云彩说:“九天之下,才是最美的地方。”
“天上不美吗?”
“美,但仅此而已。”
这话,我后来过了不知几千年才明白。
我看着眼前被打理得很好的坟墓,再看看墓碑上的名字,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因为墓碑上写的余映之墓。
“丁修筠还是把我葬在了春雪城。”
时州道:“他还想死后与你合葬呢。”
“别别,还是别了吧。”
“走吧,有人来了。”时州将我拉开,转向了另一边的小树林,躲在树后,我清晰地看到了年岁老去的丁修筠,他竟然什么随从都没有带,独自来扫墓。
“你死后,他每天都来。”时州说。
“他阳寿还有多久?”
“还有十多年。”
“有几个孩子啊?”我还是记挂着以前当人姐姐时操心的事情。
时州道:“一个也没有。”
我叹气,这也太惨了,晚景凄凉,终归还是有负孟戈所托。时州却说,我已经做到力所能及的事了,命数本就有定,旁人外力如何插手也终归杯水车薪。
我又问:“穆香呢,怎么样了?”
“她现在是春雪城的城主,也算是女承父业。”
“说起来,那城主位置该是你的才对。”不光是城主,穆时州本来会成为国主的。
“阿弱这是要我舍了判官不做,去做城主?”
“瞎说什么,判官挺好的。”我看着丁修筠体衰步履蹒跚的样子,有些感慨,道:“至少判官不会经历生老病死。”
“更长的生命,往往意味着更长的痛苦,凡人寿短,则苦也短。”
我与时州偷偷跟着丁修筠回到了余府,我惊讶地发现,余府还是余府,连牌匾都没有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邸如今的主子依然姓余呢。”
“你干什么?”时州拉住我。
我道:“就进去看一下,看看以前住的地方。”
“我同你去。”
“时州其实也好奇后来的事吧?”我问。
“我来人间历劫也不知多少次了,好奇劲儿早都过了。”何况,他在阴间时早都应该将人间发生的事情看完了。
从前我的房间布置没有变,还每天有人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