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次公不算是一个愚蠢的人,要是非要给他加一个定义的话,他该是属于那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热血青年。
其实,年轻人谁人没有冲动过,又谁人能够在心爱之人软语相求时,还能够时时刻刻保持理智?恐怕答案该是没有。
所以,当那颗疯狂跳动的心渐趋平缓,那满腔火热的鲜血逐渐冷却,理智便再一次回到了那本来的位置,让本就精明过人的张次公,觉察出一丝异样的端倪。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心仪的女孩起了疑心了。之前,刘陵拜托他暗中偷听陛下与人的密谈时,他就有了一些狐疑。刘陵给他的说法乃是其父为一方藩王,而且在七王之乱时犹豫不决,意图观望,因此得罪了先帝与当今圣上。她当时委屈地同自己说,她父亲日夜难眠,整日忧虑是否有小人贰臣在陛下面前进些谗言,构陷他于不义,因此便求自己暗中探听陛下与他人谈话的内容。
初时,张次公怜她一片孝心,且他也知道,如今藩王经历了当年动荡后,本就是人人自危,因此不疑有他,便帮了刘陵这个忙。可是,就在自己向她转达了几次陛下暗中于他人的谈话内容后,他才发现有些不对,这些消息与淮南王没有半点关系,皆是关于其他朝臣的,可刘陵听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排斥的感觉,仿佛这些机密消息,本就是她渴望得到的一般。
暗中偷听君父密议,不仅不合乎礼仪,更是违背了国法,乃是对天子的背叛。因此,张次公因为此事,已经是内心倍受煎熬。他曾经多次想着向刘陵提出自己再不愿做偷听陛下谈话的国贼了,可是当他看着刘陵那期待的目光时,他又不忍心拒绝这绝美翁主,因此一错再错,若是论处以法度,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惩处的了。
可如今,刘陵却变本加厉,想要他打探陛下的行踪。这行为,更甚于偷听天子谈话。要知道,天子贵为一国之君,君临天下,乃是世间一等一重要之人,天子出行,最重要的便是全程的安保防范工作,因此,天子的每一次行程,都会分化成数个部分,分别由不同的天子亲信掌管,确保没有人能够完全弄清楚天子的踪迹,从而暗中埋伏伤害皇帝。张次公本是皇帝身边之人,且他为人豪爽义气,因此朋友不少。若说谁能够完全查出皇帝行踪,他还真就是最佳选择。可是,此事若是暴露,恐怕不止他一人要丢掉性命,还要祸及他的亲族。
他越想越怕,深悔自己一时冲动口快,答应了刘陵这件风险如此之大,且大逆不道的恶事。刘陵到底为何想要探听陛下行踪,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见她这远房表弟一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来来回回在松树下绕圈踱步,心中无比的纠结。而就在他纠结踱步之时,忽然听见蛮夷邸南侧墙边似有些动静,好像有人在哪里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身为蛮夷邸守卫统领的差事,看见此等异常情况,赶紧收起了纠结犹豫的心思,抽剑在手,格外谨慎的缓缓走向南墙一侧,想要给那鬼祟之人一个出其不意。
可当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南墙边上,却见那里空无一人,再不见刚才晃动的人影。难道是自己太过忧愁焦虑,以至于白日里出现了幻觉,看花了眼?张次公不禁十分怀疑地想到。他摇了摇头,打算把诸般事情全都抛之脑后,让自己冷静冷静,自己身担保护他族使臣的要务,可不能有半点的恍惚。
而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南墙隐蔽处飞纵而出,那人影的主人穿了一身与墙壁阴影颜色相当的暗色衣服,故而自己全为发现。这人擅于藏匿身形与气息,手段十分高明,看来果然是居心叵测之徒!
自己定不能放走了他!张次公第一时间便有了判断,他猛然转身,喝了一声:“哪里跑!”便施展轻身功夫追了上去,谁成想,那人影轻功一点不弱,在小巷屋檐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十分的利落矫健,张次公一时之间也追他不上。
此人见了自己拔腿就跑,况且身负这等轻身功夫,张次公更加肯定他乃是有心犯事的贼人,更是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进了一条窄巷,而此处已经距离蛮夷邸有一定的距离了。
待追入窄巷之中,张次公才觉不对,这巷子十分狭窄,仅能容下两人人并排通过,两旁皆是楼阁,楼阁的门户全部紧闭,不见一人,由于两侧楼高,巷内光线十分昏暗。张次公暗道一声不好,若是此事有人一前一后将他堵在中间,他便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离此地了。
他念头刚起,形势便印证了他的判断,只见他面前巷口处,闪身出现一人,先是侧身让过那奔逃在前的贼人,而后横过身体,挡在巷口中间,这人矮壮微胖的身材,看上去直若酒肆掌柜,只是他手中持了一条浑铁长棍,恐怕不是寻常酒店老板能够运使得动的。这人双目流光溢彩,站在那里如同厚重晨钟一般,显得气足神完。张次公见了,心中凛然,这人绝对是个高手,这份气度,恐怕犹胜于己。
前路不通,硬闯怕也力有不逮,张次公赶忙转身,想要原路逃反,可他刚一转头,就见退路上,也已经立了一人,此人高大魁梧直追休屠余狄,可脚步却轻盈如风,自己连他何时出现都没察觉,看来也是一个顶级高手!
张次公眉头紧皱,心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