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大人便来说一说吧,从少到多。”章葵会了陆虞候的意,转移了话题,替他暂且解了围。
“是。”徐青州从座位上起身。
聂清萱深吸了口气,她有些担心徐青州的性子,徐大人向来忠介耿直,才升上来坐了尚书的位置,这其中的险恶他知道却不一定设身处地体会过。同时,聂清萱也下了决心,今日出了任何问题,她得替徐青州解围。虽然来之前,孙仲谨一再提醒她,没有她的事她便安安静静看戏就好。
“工部的开支在三日前已经交给了户部核实,章大人也确实给签了字,但是当时我们超支了一百万,今年各处兴修水利,所以仅仅比预算多了一百万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昨日,章大人再叫我过去核实事,却说我们超支了三百万,我去看了,这是记在给兵部造战船武器以及锦衣卫的兵器,而实际上,工部今年并没有造一件器物。”徐青州这话说不仅把矛头指向了兵部,也指向了工部,没有造出兵器,那钱又去了哪里呢,他说不清楚。
宣景帝面上神色凝重,实则心中平静,吵吧,吵起来吧,吵得越凶越好。他本人就是不发表任何态度,等到这群人声嘶力竭,鱼死网破,就是他一锤定音的时刻。他敛了敛眉,问道:“这件事情怎么说?”
陆虞候没打算让那个吓破了胆的兵部尚书开口,“回皇上,这件事情微臣来解释罢。这三百万两确实是兵部要用的,去年没有造兵器,全都造战船去了,后来洪灾来得紧,那些船被用作赈灾了。”
陆虞候正打算说下去,聂清萱旋即露出个明媚的笑容来,以和事佬的身份掺合进来,道:“这回就说清楚了,钱是用在了正途上的,徐大人,你们工部将那三百万两的战船还给兵部,再和你工部的人打个招呼,缺船可以另造,不要占用兵部的战船,现在这三百万两可以记在兵部头上了吧。”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若真按照聂清萱所说,那么兵部再超支三百万两,便是一千一百万两,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章葵也有些懵,这祸水东引的速度太快,他着实没有预料到聂清萱会来替工部出这个头。
气氛凝重渐渐,一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相互碰撞,最后又落到了宣景帝的脸上,他们几乎看不出任何波动。终于,他发话了:“就按着办,这三百万的账务可以签字了。”
章葵签的时候,迟疑了片刻,其实他原本也想这样干,没想到聂清萱先站了出来,他隐隐约约有点担忧,怕陆虞候以后发难于她,更怕皇上猜忌她欲拉拢工部。
这笔账尘埃落定过后,陆虞候接着说道:“兵部去年的开支,大多数都用在了边防上,且漠北这会是卯足了劲要拿下金乌国,我北宣无论是扶持弱小,抑或是为了国之利益,这仗是在所难免不得不打的。增加的这些开支大部分都是用在了边防和打仗的军火上,且每一次都是经过皇上批准的,还请诸位谅解。户部这边不签字,也是有道理的,如此多的开支,我认为这不是章大人一个人能承担的。”
章葵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丝感激,“多谢陆大人理解。”也明白了陆虞候是要让自己给他个台阶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接着道,“户部当然也知道兵部的难处,但这些大事还是拿出来说一说,大家给点意见的好,若没有异议的话我这字便签了。”
这一切被坐在章葵对面的聂清萱尽收眼底,她露出个嘲弄戏谑的轻笑,站起身朗声道:“章大人这样便随意了吧。”
“哦?那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陆虞候抬眼,盯着聂清萱,目光冰冷。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明年还像今年一样开支无度,不按预算,真不知道我北宣还有什么东西可吃?”
兵部尚书见事情已经差不多摆平,仗着有人替自己撑腰,立刻顶了回去:“那公主的意思是这仗不该打,要任由漠北欺负到北宣头上来咯?”
悄悄地看了一眼宣景帝的脸色,聂清萱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憋了回去,只说了一句:“我可没有这样说。”
陆虞候咄咄逼人地追问她:“那公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聂清萱反问:“先不说我,陆大人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明年还要向今年一样亏空么?”
“公主,你要为难臣,干脆直接治我的罪便是,用不着这样子。”兵部尚书奋起反击 ,想要在陆虞候面前挣一个好表现。
“刘大人!”这回是章葵打断了章葵的话,“这里是公议,没有什么公主,只有刑部尚书,谁也没有给你加罪,大家都是皇上的臣子一概平等。”
又转头对聂清萱说:“公主殿下,户部提出疑问,兵部说得清楚就行,账单和预算不符合,提出来便是,犯不着生气,公主未雨绸缪 ,预想到了明年,实属深谋远虑,接下来要商量明年的预算的时候,便着重考虑一下兵部。”
几句话,轻轻地化解了陆虞候的杀气,又不落痕迹地保护了聂清萱。而章葵说的话,又确实不容反驳,两边都收回了怒气。
在这些吵嚷中,徐青州拳头紧握,一直到结束也没放开,他的脑中有了一个想法,他没料到,他的想法,将在北宣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