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粥厂的把总见事情越闹越离谱,呵斥道,“一派胡言,这锅锅都是今年的新粮熬的好粥,这馒头都是用白面做的,你们这是颠倒黑白,污蔑官府,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灾民,就是来闹事的!谁要再敢闹事,就通通捉拿起来,以盗匪论处。”
那把总的威摄显然没起作用,那帮匪徒是玩命的根本不怕事,愈加猖狂起来,有个领头的大声喊道,“大家别听那个官老爷的,他是骗人的,官兵要打灾民了,我们赶快抢!快抢!”说罢领头的那个匪徒冲上前来,开始打砸起来,后面几个匪徒领着灾民也要蜂拥上来,那十几个衙役渐渐要招架不住了。
场面更加混乱了,哭声骂声连成一片,大冷天的那把总急满头都是汗,若是粥厂闹出了人命,他也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事态十分危急,整个粥厂眼看就要失控了。
烟景咬着唇顾盼左右,见粥棚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伞盖延伸到了棚顶处,离匪徒闹事的地方很近,她脑筋一转,便有了主意。情况这样紧急,也只有冒险而为之了。
她先附耳在老汉说了什么,老汉迟疑了一下然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见老汉同意了,她便拉着缀儿俯低身子悄悄跑到了桂花树的下面,从地上拾了几块碎石头放在兜帽里,然后让缀儿托底,双脚一蹬歪歪扭扭地便爬上了树,缀儿则随着老汉一起混进灾民群里,跻身到前头去。
除了那个老汉,并没有别的灾民注意到她。她藏身在桂花树里,从衣兜里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打鸟儿的弹弓,将弹弓拉满,拈出石头往匪徒脑壳上射去,打得那几个匪徒眼冒金星,气急败坏地吼道,“谁他妈拿弹弓打老子,被老子看见,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这时她突然大声喊道,“大家别被他们蒙骗了,他们不是灾民,他们是冒充灾民匪徒,之所以闹事就是为了抢粮仓里大家的救命粮,粮要是被他们抢走了,大伙儿就没有饭吃了,大伙应该相信官府,团结起来,把帮匪徒赶跑了,你们才能有饭吃!”
烟景刚说完,那个老汉也奋力挥臂喊了起来,刚才吃的几块干粮总算给他助涨了不少声量,他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乡亲们,他们不是灾民,是抢粮的匪徒,就是他们抢了我吃的粥,丧尽天良的东西,连老人一口吃的都不放过,还想着嫁祸我们,大伙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那老汉一声讨,果然群情激愤起来,一提到粮食,顿时清醒过来,那是他们性命攸关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这帮匪徒抢走了,谁让他们没饭吃,他们就跟谁拼命,虽然饿得发晕,但却也生出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士气来,个个都扔出手中的碗来砸那帮匪徒,没有碗的便捡起石头砸,前头的厂役也刷刷拔出剑来,那帮匪徒见情形不对,只好夺路而逃。
一个眼尖的匪徒看到了藏在桂花树里的烟景,知道是这个小妮子起的事,顿时目露淫邪凶光,伸手招呼另几个匪徒过来,然后便握住树干使劲摇晃,想将烟景从树上摇落下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坏了爷们的事,快把她弄下来扛回寨子里去。”
烟景心中暗叫不好,便顺着树枝往棚顶的方向爬去,眼看已经爬上了棚顶,但那棚顶上都是积雪和残冰,手上抓不稳,身体便不住地往下滑落,眼看就要四仰八叉地从一丈多高的棚顶坠落,下头便是正在熬煮着粥的一口大锅,一时间脑中只闪过一个惨烈的念头,她莫不是要掉进这粥锅里被熬成肉粥吧,实在太惨了!
烟景脑袋发晕,不禁悲痛欲绝的闭上了眼睛。
也正是那时,几道刀影闪过,只听见几声惨叫,空中飞溅起几股三尺高的鲜血,洒在雪地上触目的红,那几个匪徒被人一剑毙命,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翻了几下眼皮子便死去了。
这边厢有个凌历的身影在杀人,那边厢却有一个疾快的身影飞上半空中接住了她,并一阵风似的将她带到了眼下这个无人的角落里。
好似一阵劲风刮过,烟景只觉得自己如同落叶一般在空中轻盈地旋转飘荡,慢慢地落在地上,她的面纱被风撩起了一角,待她的双脚触碰到那硬实的土地,断了的意识方回来,身上并不觉得疼痛,反而是一种被卷裹住的温暖,在心中层层漾开,她试着睁开了眼睛,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同夜空一般,布满了亮闪闪的星渣子。
她一下子愣住了。
竟是他!她没看错,真的是他欸!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竟这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救了她的性命!她以为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是必死无疑了,却不曾想他竟如天神降落一般,广袖一挥,将她这副肉/体凡躯解救了下来。
她觉得她此刻好像佛门弟子突然遇见佛祖一般,被他身上赋予的神光给笼罩住了,惊喜感像海浪一般直冲上她的头顶,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她站稳了,聿琛便松开了扶在她腰上的手,见她正呆呆地看着他,不免暗自觉得好笑,转身便欲离去。
房檐下的雪水滴答落地,烟景正好站在檐角下,一滴,两滴,三滴雪水滴落在烟景的头上,她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痴傻的样子气笑了,不禁伸手锤了锤脑袋,险些误了好事,幸好他还未走远,急急便赶上去,也顾不上许多了,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牢牢的抓住他宽长的衣袖。
他的步幅有些大,她的脚步被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