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匈族撤军以后,所有的军卒日子就好过了起来,御寒的柴火起码能搞到手了,不像之前一样,因为匈族骑兵游动,打柴都不得安生。
当然,这所谓的好过,比起在家里的舒坦自然要差许多,不过一众府兵还能踏实的呆着的原因,就是期盼中的犒赏——按照斩首九千的功勋算,参战的府兵,起码每个人能领到9两银子的犒赏,对于没有饷银卖命的府兵来说,9两银子值了!
相对于其他期盼犒赏的军卒来说,3营的一众军卒就没有那么期盼了,售卖出去的首级,让他们提前获得了白花花的现银和沉甸甸的铜钱。
战死者每人20两,其余每人15两到40两不等,萧文觉得这笔钱不算多,但对于其余人来说,这可是不菲的收入——用萧敬的话来说,自己这条命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已,临了能分到21两银子,值了!
“真是卑微的要求啊……”萧文看着收获了几十两银子就觉得可以卖命的军卒,心里叹息,21两银子连一匹战马都买不来,可这些军卒,却认为这钱比他们的命还值钱!
“人不如牲畜。”萧文默默感叹。
……
在大胜的光芒下,离境塞破关的事仿佛被人刻意遗忘了一样,萧文打听到离境塞破关,三千守军生还者不足一成后,心里只剩下对虚假胜利的嘲讽,斩首一千五,自身战没过万,这值得狂欢?
萧文的心境影响不了欢庆的大军,尤其是这一日军官宣布每人赏肉三斤酒一斤以后。
三斤肉,一斤酒,让连绵的军营陷入了致命的狂欢当中,吃着二等粮的府兵,肆意的吞食着犒赏而来的肉食和不限量的饭食。
本身就粗糙的马肉,再加上军队中野蛮的煮食风格,萧文粗粗填饱肚子后就敬谢不敏的离席,对于这种虚假的胜利,他觉得享受起来膈应的慌。
在营中漫无目的的瞎转悠,身后还跟着彪悍体型的三号五号,自然没有不长眼的过来找碴,萧文本身也不是为了显摆什么,他只是想看看这些沉浸在欢乐中的军卒。
他想看看支撑了这场大战的军卒!
和3营狂欢不同,大多数的军卒只是在放开肚子使劲的吞着不限量供应的馒头、面条,和着肉汤吃的异常的香甜,萧文不怎么喜欢吃的马肉,却被他们像是宝物一样的装了起来。
“老哥,为什么把肉藏起来?”萧文询问一个被风霜浸染淹没了年龄的府兵。
“婆娘和小崽子年年见不到多少肉,好不容易整了些肉,不留着给婆娘和小崽子吃,那还算男人吗?”
微醺的府兵笑得很肆意,一场卖命的战争,能带回去几斤肉给婆娘和孩子,再他看来就是最最幸福的事了。
“卑微的要求啊……”
萧文心里泛酸,这些人拿命出征,几斤肉就能让他们喜笑颜开,这命,这么的廉价啊。
他好奇这些应召的府兵,干脆加入到了他们的闲聊当中,听着他们粗俗的话语,听着他们简简单单的盼头,体会着这人命贱如草芥的世道。
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冻亡被匆匆掩埋的民夫尸首,突然问道:“咱们战没了,朝廷会给多少抚恤金?”
3营给所有战没的军卒统一二十两的抚恤金,当时萧文还觉得少,建议将售卖军功的六成收入全平均给战没军卒,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一直支持萧文的萧定军都反对。
他们说四成的收入抚恤,已经是破天荒的高了。
所以萧文好奇,朝廷会给多少的抚恤。
“什么是抚恤金?”有人奇怪的看着萧文,对于萧文提到的这个词很不解。
“额,就是安家费。”萧文想到想,才将安家费这个词和抚恤金对等起来——只是,听着很怪。
“哪有什么安家费,死了就死了,以前朝廷还给几年的免税,现在死了就白死。”
有人苦笑着说道:“世道艰难,以往的时候,杂兵役起码能半税免徭役,可不知道从哪时候起,半税没了,徭役又加了上来,本来好好的杂兵役,一下子就成了催命玩意。”
“爹死了崽继续,沾上杂兵役,这几代人都翻不了身了!后生啊,你看看老汉,都五十了为嘛还出来?不出来不行啊,三个儿子没了两,剩下的一个没了胳膊,老汉要是不出来服杂兵役,就得半大的孙子上。”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饮着酒,涩声说着自己的不幸……
……
一直听说百姓苦,但生在萧家庄,又是少庄主,萧文没觉得有多苦——唯有被征召以后,萧文才体会到世道的艰难,有点小权小势的勋庄,在军中都要艰难的活着。
可当他和这些府兵交流后,萧文才发现,相比那些人,萧家庄所为的艰辛,称不上艰辛!
怪不得二叔说拿命挣命!
这一宿,别人在狂欢,萧文却默默一个人蹲着,满是迷茫——他之前想成为大将军,肆意疆场,可看看这些悲苦的府兵,萧文觉得从军,其实不是一条好路。
“为什么老子会重生这个世界?”
萧文心中质问,他无比怀念自己前世的世道,相比起这里,前世就是天堂!
狂欢总是过的很快,第二日悄无声息的就到来了,具体的赏银依旧没有下来,但客军却开始撤离了。
凉州的飞熊军和并州的天武军是第一波撤离的军队。
听闻飞熊军要撤,征召进入第五都编为第三营的府兵们就喧嚣了起来,要知道当初被征召,他们可都是怀着别的目的来的,甚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