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愕然的注视目光里,笑吟吟的王氏脸上也挂不住了,无限温柔含情脉脉地扭头看了杜宏一眼,眼中却是一片锋利如刀般的寒芒,杜宏一滞,悻悻住嘴。
训话训得酣畅淋漓的杜宏见秦堪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老丈人自然对女婿看不顺眼,特别是那种抢了他前世的情人,还顺便坑他好几回的女婿,老丈人得而诛之,女婿的难受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为人正义清廉,为官嫉恶如仇的杜知府竟然对女婿生出如此阴暗的心理,秦堪委实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以前把老丈人坑得太狠,以至于令杜宏的人性产生了扭曲……
内堂宾客里地位比较高的有漕道和盐道衙门主官以及山阴,会稽两县知县,见气氛冷下来,急忙呵呵打了个岔儿,说了几句俏皮话,满堂宾客哈哈大笑,气氛终于恢复了喜庆祥和。
秦堪恭敬递上迎亲书,杜宏收下后点点头,没再给秦堪添堵了。
成亲需要聘书,礼书和迎亲书,再加上婚礼的纳采问名等六道程序,《议礼》上称为“三书六礼”,不论再怎么穷困贫苦的人家,这三书六礼是一定要有的,简陋一点无妨,但绝不能少,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勉强成了婚,外人眼里仍是苟且关系,要受鄙视的。
程序全部走完,一众手下簇拥着秦堪欢天喜地的走入杜家内院,站在内院杜嫣的闺房门口,念了一首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催妆诗,拦路的杜家丫鬟仆妇们这才让开。
健壮的喜娘背着蒙了盖头一身吉服的杜嫣缓缓从闺房内走出,这也是古代婚礼的风俗,新娘出嫁,双脚未踏进夫家以前绝不能沾地,否则视为不吉。
秦堪微笑注视着杜嫣,蒙着盖头看不清杜嫣的脸,但大红的喜服衬托出她娇好苗条的身材,一米七的高个子穿什么都有模特走秀的效果,更何况出嫁是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吉服是广袖对襟翟衣,对襟本是汉民族传统服装,一左一右完美对称,寓意合美,翟衣的图案很讲究,左右各绣着一只锦鸡,象征着夫妻的和美吉祥。
秦堪痴痴地看着她,眼中浮起浓郁的情意。
一路走来颇似闹剧,可回头再看,徒然发觉这条路彼此都走得好艰难,经历过误会,摩擦,经历过痛苦挣扎,还有那莫道不销魂的离别……
这个女人终于成了秦家妇,以后这一生里,能够豁出一切互相搀扶互相支撑的人,只有他和她了。
所谓“相濡以沫”,不是那些无病呻吟的人嘴里的文艺词汇,而是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做到它,实现它。
一切坎坷都过去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个他爱着的女人娶回家,过日子,生娃,不再有悲伤,不再有离别。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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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背着杜嫣上了花轿,辞别了板着脸一声不吭的岳父和频频拭泪哽咽的岳母,秦堪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举着“迎亲”的木牌,一路吹吹打打往回走。
好多人围观,真羞涩啊……
秦堪揉着脸苦笑,他也应该蒙个盖头出门的。
花轿内壁传来不耐烦的敲叩,秦堪扭头,却见杜嫣那张精致的小脸掀开了花轿侧窗的小帘。
“秦堪,里面好闷呀,而且这身衣服穿得好难受……”杜嫣嘟着嘴抱怨。
跟在花轿一侧的媒婆大惊失色:“贵人娘子莫掀盖头,不吉利!快快把头缩回去……”
杜嫣狠狠白她一眼,像只小母虎似的朝她龇牙,媒婆吓得一抖,不敢吱声了,神色间还是很不满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秦堪差点笑出声,看来小八婆在绍兴颇具恶名,真真实实成了绍兴一霸,将来带她进京师,不知她还会惹出什么祸来。
“嫣儿,你再忍一会儿,其实我也很难受,忍忍就过去了……”
“你也难受?要不这样,你进来坐花轿,我出去骑马,怎样?”杜嫣很是兴奋。
秦堪很理智地拒绝了这个疯狂的建议。
“原来这就是成亲,又闷又累……”穿得喜庆的杜嫣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喜庆。
秦堪眼皮直跳,小八婆一个不爽,不会又想徒手劈了花轿,来个二次抗婚吧?毕竟这事儿很刺激,上回大家玩得那么开心……
“吩咐迎亲队伍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秦堪给丁顺暗中下令。
队伍里前后忙得一头汗的丁顺顿时浮出荡漾的笑容:“大人,夫人迟早是您的,何必如此急着入洞房?”
“我洞你妹的房啊!”马背上秦堪忍不住踹了丁顺一脚:“少问多做,快去!”
于是迎亲队伍忽然加快了速度,就连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班子也情不自禁地叫曲调的节奏加快了,好好一出“百鸟朝凤”吹得跟进行曲似的,壮怀激烈,鼓舞人心……
丁顺忙乱中紧紧跟着秦堪的马,小心朝花轿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您刚才说洞我妹的房,此话当真?属下真有一个妹妹云英未嫁,如果夫人不反对的话,愿许给大人添房做小……”
秦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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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火盆,进内厅,二人依足了礼仪,规规矩矩地拜堂,秦堪父母双逝,手下便从山阴县秦庄紧急请来了秦家一族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