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是彻底蔫儿了。
姜美美手里攥着他的证据。
那些东西,要是交到厂纪委,一旦调查落实了,在这个时代,可绝对不是小罪过。
刘健跟着那帮痞子们到处跑的时候,是见过因为这个进去的狱友的,这人和他差不多大罪过,给判了十年!
现在想来,姜美美除了口头答应过他,按产值提成以外,其余没有一丝一毫其他可以证明她说过这句话的证据。
看来,姜美美早就在心里算计好了,要给他挖这个坑,防止他将来不听话,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是啊,姜美美是谁呀?姚远的小姨子。对付刘健这种刚出道的业务员,那直接就是毫不费力。你一撅腚,他都知道你要拉啥屎。
和他玩,你可不就是自己找死嘛!
刘健心里是又憋屈又委屈。不按照美美划的道来,不教徒弟,美美不干不说,他也没有多少收入。
可把徒弟教会了,早晚师傅就得饿死。
姜美美,我对你是忠心耿耿啊,我就是想多挣两个钱,也没想不跟你干呀,你干吗这么狠,往绝路上逼我?
八零年的夏天还特别的热。刘健心里烦燥,打算下了班就不回家,去公路边上饭店喝点酒解解愁。
公路边上,就只有公家开的那一家饭店,还没有谁想起来干去开饭店,条件不允许啊。
刘健一般出来吃饭,宁可去城里,也不愿意来这破饭店,太不卫生了。
饭店就一间大屋分成了两间,小的那间是厨房兼收纳,大的那间放几张桌子,就当饭厅,跟厂里的食堂也差不多。
食堂就够脏的了,这饭店比食堂还脏!
运动之前的时候,饭店后院也是有客房的,还有不少单间。
运动的时候,要求劳动人民一律平等,后边的单间就不许开业。
再后来,大家都一样贫穷,都下不起饭馆,单间就是再开也没人来,就住了饭店员工,变住家了。
就是前厅这几张脏兮兮的桌子,也很少有人来坐着吃饭。
饭店都卖的什么呀?没肉的大菜包子,里面韭菜老粗老长,都塞牙!火烧光特么剩火烧皮了,哪里有肉啊?
炒菜?那你就等吧,你五点进来点俩菜,六点之前给你炒出来就不错。
一天也没几个来吃饭的,那年头没冰箱,更没冰柜,饭馆准备了菜不全都坏了?你想吃菜,点完了采购得现出门给你买去。
就是你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采购总算把菜买回来,炒出来也不会给你端到眼前的桌子上,得你自己拿着饭牌去小间柜台那里端去。
柜台黑乎乎油亮亮的,都被厨房炒菜冒出来的油烟给糊死了,拿刀一刮,使劲儿轻了你都刮不到原来柜台的木头。
就这么个环境,就这么个服务态度,别说大家没钱,就是有钱,谁愿意来吃啊?倒胃口!
可远近的就公家这一个饭店,你不吃拉倒,不吃你也没地儿吃去。
厂里下午五点半下班,刘健四点半就走了。他跑业务,经常出去,也就不执行车间的拿牌制度。
他心里不痛快,就不想跑远路去城里,决定咬着牙去那个饭店吃一回。
不早走不行啊,想在那饭店里吃,打算五点半吃上,你就得四点半去点菜。
骑自行车来到饭店,才四点四十五。走到柜台跟前,看着里面小黑板上粉笔写的菜谱,刘健就要个黄瓜肉片。
“没有。”柜台里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服务员回答的挺痛快。
刘健这个气:“没有,没有你写黑板上干吗?”
服务员还蛮有理,质问他:“这都几点了,你琢磨着这时候蔬菜公司有黄瓜吗?”
得,这倒怨他了。
“那,来个麻辣豆腐。”
“没有。”
“豆腐怎么也没有呢?”
“卖没了。”
“那你都有什么吧?”
服务员侧过身去,看着黑板:“青椒土豆丝,炒花生米,就这两样。”
“好!您这也叫饭店!那肉有没有,给我炸一盘肉。”
“肉有,会炸肉的厨师回家了,家里有事。”
“嘿!饭呢?”
“有冷馒头。”
“馒头也行,能给馏馏吗?”
“大夏天的,馏什么呀,就那样吃吧!”
吃个饭都能吃一肚子气出来!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刘健心里越不痛快,就越想喝两口,只能把心里已经顶到嗓子眼儿的火压下去。
“得,俩菜就俩菜,再给我瓶高粱烧,俩馒头,快着点儿!”
他从西裤后兜里抽出皮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元的大钞,拍在柜台上。
女服务员把钱拿过来,给他找了零钱,又把两张取饭卡递给他,对他说:“去桌子那里坐着等着,一会儿炒得了自己过来端。”
说完,去外面喊大厨去了。
天热,大厨在公路边上的树荫底下,摆了个小桌子喝茶呢。服务员过去,站在他跟前说了两句,大厨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一步三摇往店里来。
大厨进小间,叮叮咣咣一通忙活,五点半,女服务员在柜台那里,拿了个擀面杖敲着柜台喊:“饭得了,过来拿卡取饭!快点吃啊,我们六点准时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刘健要喝酒啊,半个小时哪里够?
他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边走边嘟囔:“就这两步远,你喊什么喊?还整什么饭卡,你给我端过来能累死啊?”
服务员也是个吵架的老手,立马回嘴说:“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