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鹰嘴岭的某处山坳中。
夜间的山风,已经带了深秋的寒意,悄悄将一片片深绿色的树叶染上了浅黄。
漆黑死寂的囚室里,余娇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依偎在遍体鳞伤的肖千付身旁。
他的内伤过重,入夜时分便发起了高烧,直至现在,整个人已经烧得神智不清。
严宏那一伙人却也不管,送了退烧药和食物进来后,便紧闭大门,任他自生自灭。
黑暗中,余娇的眼角又有水流划过。
她搬开肖千付蜷缩着的双臂,躲进他烧得炙人的怀抱里,希望自己沁凉的体温可以让他稍微好过一些。
“肖千付,你这个好色鬼,本小姐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如果你听得见的话,那你就回答我一句啊!喂,肖千付,你回答我一句啊……”
她本来只是想逗他跟自己说说话,见他老半天都没有出声,吓得她神魂俱丧,连忙摸索着去探他的鼻息。
“呵呵……”
浓黑里突然响起一阵沉沉的男人笑声。
余娇瞬间泪流满面,气愤不已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抽抽噎噎地责备道“混蛋好色鬼,你真是讨厌!你为什么故意这么久都不说话,想活活地吓死人啊!”
肖千付忽地揽住她的肩背,猛地将她转了一个圈儿,让她安稳舒适地躺靠在自己温暖的月匈膛之上。
“你、你莫明其妙地起来做什么呀,这样会碰到你的伤口,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挣扎着想要挪到地板上去,他却不准,非要圈着她不放,待她扯动得厉害了,便故意痛哼一声
“噢,娇娇,你老实呆着不动的话,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你要是再像这样扯来扯去的,我的肠子都快要被你给扯碎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别胡说!”
余娇被他唬得不敢再乱动,顺从地趴靠在他的身前,听着他有力平稳的心跳声,心境也逐渐地平和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地惶恐和不安。
肖千付双目半合地轻环着她,两人就这样互相依靠着,在冰凉的刚制地板上坐了一小会儿。
陡然间,他抬起头在她的额角偷了一抹香,接着轻笑着叹息道
“哎,现在的时机,真的是太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
余娇侧过脸,想去看一看他的表情,可惜四下太黑了,她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她便蹙起眉头,嘟起嘴,满心不悦地埋怨道“你是不是嫌我太重了?你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谁害的,要不是你在我的肚子里面放了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地胖!”
他狡黠一笑,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她。
余娇以为他真的嫌弃自己胖,气得立即就要推开他。
他一把将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压向自己颈侧,笑不可支地戏谑着“就你这一丁点儿的重量,我还不把它放在眼里呢,我是在嫌我这一身的伤。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你想想,良辰吉日,就我们俩呆在这个乌漆嘛黑的鬼地方,我一定能赚个够饱。”
“……”
余娇霎时满头黑线,极其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去想那些风花雪月,我看你是伤得不够重,无聊!”
他笑得更欢心了,下巴凑过来,在她的耳畔温柔地诉说着“娇娇,你要知道,我只愿和你共赏那些风花雪月。”
她的脸顿时红得犹如朝霞,就算沉黑都不能将那抹红霞给掩盖掉。
肖千付一时情动,便不可自抑地收紧了双臂,急切地与她商议“娇娇,等出去以后,我们就结婚吧。”
“不要。”余娇想也未想地一秒拒绝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你让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才不要嫁给你。”
他脸上的神情急速僵住,就好像猛地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似地,不满地紧皱着眉头。
“你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不嫁给我,那你还想嫁给谁,陈大雄吗?”
“陈大雄也不错啊,至少他又老实又听话,我说一他就不敢说二。我要是真的嫁给了他,以后就是家里的山大王,下半辈子绝对能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他又……”
“而且他又傻不拉叽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傻大个!”他越听越火大,终于恼羞成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嫁给了他,别说什么舒服日子了,我敢保证,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你肯定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你还嫁给我比较好,我聪明。”
余娇忽而低下头,吃吃地笑起来“你聪明个头,真是不害臊……”
寂暗的空间里,低声细语仍然在继续,温情缓缓地流淌着,将寒冷悉数抵挡在外。
与之一墙之隔的房间中,却灯火通明。
可房间内的气氛,反倒像外头猛烈的秋风一样肃冷,与隔壁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林梦茵脸色漠然地坐靠在贵妃榻上,她的眼睛犹如死鱼一般,僵直地盯着钢铁铸就的天花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精致的陶瓷塑像,完美却毫无生气。
严宏就在坐在她跟前的茶台旁,茶台上放着一只铜制包金的圆顶形大箱子,他正在捣鼓箱子里面陈列着的一些古董小玩意儿。
“少在那儿摆脸色给我看,这都是楚昊他不识抬举。若是他能答应我的要求,你早就已经回到楚家大宅,继续当你的大小姐去了。你怪我做什么,要怪就怪楚昊。”
严宏边说,边在箱子的天鹅绒里衬中,拿起一个钢笔盒,又从盒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