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下意识的看向肖珏,肖珏眉头微微一蹙,似是不悦。
禾心影很惊讶,没想到上山一趟,竟会在这里看到肖珏。说起来,她也只见过肖珏一回,是有一次与友人上街采买置办物品,见到城中有一行人骑着马从街道中过,路边行人马车皆是避让,为首的男子丰神俊朗,卓尔不群,那时候身侧的友人告诉她:那就是大魏的封云将军。
大抵是因为这男子实在姿容出众,给人的印象又太过鲜明,因此一看到肖珏,就和她记忆中的影子重合起来。
只是世人都知道这位肖都督脾气不是太好,一时间,禾心影搀扶着禾二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位心狠手辣的玉面都督得罪了。
倒是禾二夫人没有在意这些,只拉着禾心影往里走,在禾晏他们隔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禾心影好奇的往肖珏那头看去,这位肖都督,传言不少,可有一点传言从未变过,就是不近女色,不过这点传言,就在前几日的庆功宴上被打破了。陛下亲自赐婚给他与一名女子,而肖珏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那女子的袒护与深情,传到朔京百姓耳中时,一夜间让多少姑娘春闺梦碎。
许之恒在庆功宴上回来的那一日,心情不是太好,没有与禾心影说这些事。因此这些事,还是第二日府上采买的丫鬟去街上听说了,才传到全府上下的。说起来,那位肖珏的未婚妻,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竟然敢女扮男装上战场杀乌托人,还成了大魏第一个女侯武安侯。
最巧的是,这个武安侯,与她过世的姐姐,先前病逝的许大奶奶,同名同姓,也叫禾晏。
只是她的姐姐禾晏,是个弱不禁风,长年累月要在庄子上长养,日日吃药的病秧子,莫说是上战场杀乌托人,连多走几步都要喘气。是以名字一样,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禾心影打量着肖珏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生的亦是年轻貌美,眉宇间自有勃勃英气,禾心影心中猜测,能让不近女色的肖都督这般亲近的,既不是肖家的大奶奶,应当就是他的那位“意中人”未婚妻,武安侯禾晏了。
在禾心影打量自己的时候,禾晏只是低着头,装作认真的吃饭,心中却千丝百回,好几次都要控制不住的去看正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禾二夫人。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关于禾二夫人,禾晏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深。比起禾元亮来,禾二夫人不大爱出门,平日里除非逢年过节,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又或许是女子心软,禾大夫人怕出什么差错,禾晏能经常见到禾元亮,见到禾二夫人的机会却极少。但自打禾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却常常想要去瞧一瞧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稀觉得是个很沉静的、温柔的女人,有时候显得有些木讷。
禾元亮素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讨女人喜欢,二房里也住着几房小妾,亦有生下来庶子庶女。若说得宠,禾二夫人绝不是最得禾元亮欢心的人,但禾元亮倒也没有怠慢禾二夫人,未曾做出什么宠妾灭妻一事,至少在禾晏前生投军前,禾二夫人在府上过得也不错。
有一年的家宴,禾晏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与禾二夫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她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才刚刚十岁,就坐在禾二夫人的对面,大抵是太过好奇,抬眼看禾二夫人的次数多了些,再后来的家宴上,禾晏便与禾二夫人不坐一张桌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毫无预兆的遇见自己的生母。饶是对禾家人再恨再没有情感,面对禾二夫人的时候,禾晏的心情,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禾心影小心的扯了一下禾二夫人,低声道:“对面那位就是封云将军肖都督,他身边的,极大可能就是前几日陛下赐婚的武安侯禾晏姑娘了。”
此话一出,禾二夫人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朝对面桌上看去。
如今肖怀瑾被赐婚的消息整个朔京都知道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连街头的叫花子都知道他的未婚妻叫禾晏,禾二夫人不可能没有听到。乍然听到与自己死去女儿同名同姓的人,不免怔忪。
另一头,肖珏察觉出禾晏突然的沉默,问她:“怎么不说话?”
这对母女来之前,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来之后,反而不说话了。既是被认出来又如何,禾晏过去,也从不是个看人脸色行事的性子。
怕被肖珏看出端倪,禾晏笑了笑,胡乱寻了个话头,道:“都督,你之前给我的那块黑玉,一直放在我这里,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我只是觉得,太过贵重了一些。”禾晏边塞了一口薯饼在嘴里,眼睛盯着桌子,并不看屋中的另两人,“不过你的爹娘真会给你取名字,珏,就是双玉的意思。太后娘娘送给你们双色玉,真是很合适了。”
肖珏笑了一下,“你的名字也不错。”
禾晏想了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低头吃饭。
禾二夫人直勾勾的盯着禾晏的动作。禾晏嗜甜,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先夹甜菜,虽然不够斯文矜持,却胜在非常节俭,一粒米都不会落下。若是遇到不喜欢吃的菜,她也不会丢掉,只是动作稍微顿一顿,像是给自己铺垫些勇气似的,然后一口气吃光,再也不碰那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