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其闭上嘴巴,不吭声了,不过瞧他的样子,明显对范鸿宇说的这番话不服气。
且不管范鸿宇说得有没有道理,当着大伙的面,这样不给他周子其留半分情面,周子其心里就很不爽。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周子其不管怎么说,也是县委书记陆玖的亲信,年纪也别范鸿宇大了十几岁,被个小年轻如此当场教训,心里实在憋得厉害。
在周子其看来,整个云湖县,只有一个人是他的上级领导,那就是陆玖。至于其他县领导,周子其都当他们是“同志”。
县长也不例外。
就好像在芦花镇,只要是他周子其的亲信,那么镇长吕敏峰都得客客气气的,不能起高腔,更不要说批评训斥了。
那是不给他周书记面子。
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好胜!
眼见得要闹僵,吕敏峰不得不站出来圆场了,赔笑说道:“范县长,不是我们不重视防汛工作,自从县政府的文件下达之后,我们立即就组织人手,进行施工……实在是工程量太大,就算日夜开工,也没办法在二十天之内完成任务……这历史遗留问题,我们也很棘手……”
范县长,芦花镇的防洪干堤千疮百孔,不是我们这一任镇领导造成的恶果,是二十年来,历任镇领导“接力”,才形成今天这种局面,你把板子全都打在我们屁股上,可有点不公平。
“历史遗留问题?吕镇长,历史上,芦花镇有过大决堤吗?”
“这个,好像六几年发生过一次,后面这二十多年,再没有过了……”
范鸿宇紧盯着问道:“六几年那次决堤。死了多少人,你清楚吗?”
“这个,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呢……”
吕敏峰边说边望向范鸿宇。言下之意就是说,那会,您范县长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和范鸿宇谈论“历史问题”,吕敏峰还是很有心理优势的。
大了十几岁不是?
“死了一百零六人。失踪二十三人!”
范鸿宇冷冷说道。
“这个数据,档案里有记载的。就是因为那次大决堤,才有后来全面修建防洪干堤。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这道防洪堤已经超龄服役了。现在的芦花镇。人口是六几年的两倍。如果今年决堤,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吕敏峰也不吭声了。
这领导想要训你,总是能找到理由。
周子其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范县长。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今年不会有大汛情。你看昨天下了一点雨,今天马上就停了。要在往年,一般都是连续下好些天的……今年这种情况,恐怕需要全县抗旱。”
范鸿宇同志,你来云湖不到两个月,我才是土生土长的云湖人。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情况下会有大洪水,我不比你清楚?
范鸿宇望着他,淡然问道:“周书记,你能保证?”
“嘿嘿,范县长,我这也是根据往年的经验来判断的。保证?谁敢保证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不敢把话说死……你说是不是?”
周子其心中一股无名火开始燃烧,说起来,周书记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刚刚在鸿鱼宾馆被抓了打牌的现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惊慌失措是必然现象。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周书记的信心,早已恢复。
你不就是因为运气好,给省长当了一年的大秘书,这才混了个县长吗?
这么牛逼哄哄的干什么!
刚刚和谢厚明干了一仗,马上又想拿我周子其开刀,打陆书记的脸?
官场上,不带你这样搞的。
不团结好大部分同志,一味找人开刀立威,不怕你是省长大秘书,一样混不下去。别忘了,你还只是个代县长,真把人都得罪完了,开人大会的时候,下面的代表团你能掌控得住?
还不是我们这些镇委书记区委书记在掌控的。
搞不好就把你给选下去!
“既然你不敢保证,那防洪工程为什么不按时完成?”
范鸿宇的脸沉了下去,冷冷问道。
“范县长,十几公里防洪干堤要加固,县里给的时间实在太短,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
周子其也硬邦邦地回道,和范鸿宇对视,毫不退缩。
“竭尽全力?周子其同志,你在开玩笑吗?上班时间,你们书记镇长一起去宾馆打牌,你们这叫做竭尽全力?党的组织纪律,领导干部的工作职责,还要不要了?”
范鸿宇终于忍无可忍,厉声训斥起来。
周子其脖子硬了起来,歪着脑袋,说道:“范县长,请你放心,今年这防洪大堤要是垮了,我周子其拿脑袋担保!”
所有人不由骇然。
再没有想到,周子其竟然当面和范鸿宇顶撞起来。
“你拿脑袋担保?周子其同志,你的命没那么值钱!请你搞清楚,整个芦花镇,有八万人口。这防洪大堤真垮下来,那就是几万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你一个脑袋,担保得了吗?”
范鸿宇勃然大怒。
“既然你们镇党委没有能力修好这条防洪堤,那就自己向县委县政府打报告,主动让贤,让能够把工作做好的同志来做。”
周子其一张脸涨得通红,甚至浑身都有点微微颤抖。
吕敏峰吓坏了,连忙说道:“范县长,范县长请息怒!周书记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他,他只是向县长表决心……范县长,我们工作没做到位,你批评得完全正确,我向你检讨,深刻检讨!请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