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征坐在大厅的主位,感觉眼前有点花。
有时候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即使说以而今的科学技术和保养手段,赵远征也能够看到自己手背上那些黯淡的黑色斑点。
一般而言,这样的斑点都被称作老人斑,是机体走向死亡的象征。
他看着大厅前人来人往,音乐低沉地响起,是荒龙国传统的琴箫合奏,呜咽而悠扬。
赵远征不怕死,毕竟人终有一死,世间无长生不灭者。
或许当人类的科技再前进几步,或许寿命就能够再延长很多,只是赵远征怀疑自己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虽然他身体还算不错,私人医生告诉他如果注意保养的话,他至少活到九十岁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再往后,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无论对方是不是安慰他,但是就赵远征而言,能活到七十五岁,他已经感觉很够本了。
儿孙满堂,家业兴旺,如果能这样合上眼睛,大概是最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父亲多少岁走的呢?好像七十一岁就去了,爷爷呢?爷爷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应该是六十出头吧。
赵远征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是的,人老了差不多总喜欢胡思乱想,正在这个时候,儿子赵冬木凑了过来:“爸,人差不多到齐了,开始吧。”
赵远征不怒自威地点了点头:“开始吧。”
至少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赵远征心中告诉自己说。
自己现在是家族的精气神所在,如果自己死了,这群孩子光争遗产都不知道会把家族霍霍成什么样子,更别说广大自己留下来的产业了。
现在赵远征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还能够神智清楚地活到八九十岁,好好将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当,才能有安心两腿一蹬的那一天。毕竟创业容易守业难,自己筚路蓝缕用一生挣下来的这份偌大家业,如果被不肖子给转眼挥霍一空,才是自己最死不瞑目的事情。
赵远征老神在在的时候,下面已经将寿宴安排地差不多了,这是一个足有五百平的横跨大厅,厅中错落摆着一桌桌酒席,自己的儿孙晚辈,公司的下属和老友,以及生意上的伙伴都来到这里,济济一堂,尽管他已经说过要一切从俭,避免铺张浪费,但是这样整十整五的大寿,真正排开的时候,有太多人拥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其实说来也是,和自己同时代的老人,基本都到了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年纪,这次有机会聚一聚,下一次指不定就到了谁的葬礼上了。
赵远征又一次想到了死这件事上。
原本寿宴想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吉利,但是又怎能克制自己不去想呢?
所有人都已经落座,黑压压地做成了一片,在主座上望去只能看到人头攒动,自己的面前摆着一人来高的红白寿桃。
自己小时候曾经心心念念想吃这样的寿桃,但是后来吃到嘴里,却发现根本一点都不好吃。
现在这整个寿桃都是自己的,但是他更没有想吃的念头了。
“恭祝父亲七十五岁大寿,祝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赵远征又失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儿子赵春树在下方洪亮开口道,震得耳朵有点轰隆隆作响。
现在是到了献寿礼的时间了?
赵远征反应过来了。
从六十岁开始给自己做寿,每年收到的寿礼就开始水涨船高,但是又不能不收,后来赵远征就立下了规矩,以后过寿只收自己人的寿礼,外人的一概敬谢不敏,可是这样一来,反而自家孩子地下开始攀比起来。
赵春树是自己的长子,虽然最近有些不受器重,但是在家族中的势力依然是最大的,赵远征突然有点好奇他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寿礼,毕竟收礼物的喜悦本身就在于那未知和惊喜本身。
赵春树推着一辆小巧精致的推车,虽然年近五十,但是腰杆依然挺得笔直,鬓角的白发也被染地乌黑。
他将推车推到赵远征的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才掀开了上面的绒黄色盖布。
“长子赵春树,给父亲献上寿礼。”
“田黄石镇纸两枚,千年长白山老山参一只,紫灵芝一朵。”
这样说着,赵春树将小车挂在固定的车位上,自己深鞠躬然后转身离去。
赵春树看着小车上那两方色泽温黄细腻的玉石镇纸,粗如儿臂连须带根足有一米来长的老参以及那朵足有半米见方的紫色灵芝,虽然说这些都是名贵至极的礼物,单拿出一件,其价值都不会低于百万,但是老人却感觉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
虽然这些年的寿礼确实是越来越贵重了。
自赵春树以下,自己的其他儿子女儿也纷纷自己推着小车,带着祝寿语来到自己面前,放下了礼物。
大多数都是玉石,茶叶,字画,雕塑这样的传统工艺品,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颇为守旧的老人,就像这次大寿,尽管别的赵远征不好干预,但是他还是坚持把寿宴办成了传统的东方式,甚至否决了大儿子想请最近风头正劲的樱雪厨子过来帮忙的想法。
赵远征看了两眼寿礼,便失去了兴趣。
明明今天是自己大寿的日子,但是连赵远征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懒懒地提不起劲。
大概是真的老了吧。
赵远征这样告诉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赵君离也同样推着装饰着树叶枝蔓的银色小推车走了过来,他的寿礼比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