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东厢房里,一家三口人吃罢晚饭,郑爸爸、郑妈妈放下碗筷,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两人相互看看心里会意,就把目光矛头指向了女儿。
郑晓文一看爸爸、妈妈的眼神,一下就联系到了杨依林有病的事儿,她就知道不会有好听话听了。这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自己就像是真的犯了大错似的该挨批了,那就只有自己劝着自己挺挺精神,准备着接受父母的‘审问’。
郑爸爸先开了口,说:“妮妮,上星期六,依林来咱家时候身体还好好的,他怎么一回去,就病成那个样子了?我和你妈妈都看见了,就像姜丰说的那样,依林不光是眼皮肿了,他连床都不会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女儿小心地说:“他姓杨的怎么成了那样,他又没给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啊?”
妈妈也严厉起来:“你不知道?是你给依林回信,写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肯定是!”爸爸仍然带着生气地样子接过话说,“年轻人感冒发烧会病成那样?会把眼皮儿病肿?我看依林那眼睛就是哭肿的!”
郑晓文恐怕爸爸、妈妈一直别扭生气,她故意耸耸肩,撇撇嘴,扭扭头,翻翻眼皮,说:“哎?也算是奇了怪了,今天算是碰见稀罕事儿了!外人有病了,倒埋怨起自己的女儿来,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稀罕!没见过!”
郑晓文说完,两只清澈大眼睛忽闪着看看爸爸,一忽闪又看看妈妈。别看她装得挺像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难受,比谁都心痛!
还是妈妈了解女儿,她看过女儿的表情动作,她不再带生气的脸色,笑了说:“妮妮,这屋里又没有外人,说说你给依林的信上,都写了什么内容?说说嘛。”
郑晓文略带一点小劲儿说:“哎呀,你们都不知道,那杨依林他给我送的信都不是信,一大张纸上,他就写几个字,我还会给他写什么?这一次,我写的字多了一点点,吵他了,知道了吧?就这些!”
爸爸一听,气也下了,就劝起来:“妮妮,你要是真不愿意和他谈朋友,也就算了,回绝他不就完了,你吵人家干什么,那么好的孩子,看着真是怪可怜的。”
郑晓文有意无意地说:“本来什么事儿也没有,都是你们两个人,每天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地提起他杨依林,让我跟着受拉扯。他杨依林呢,几乎是每天都往这家里跑,也把我拉扯进去了,谁能挡住他啊!怎么回绝!
“安个电话吧,算是给他杨依林安的,他几乎是见天往咱家里打电话!他还不厌其烦地每星期都往这家里拿鱼,他往家里拿鱼都有半年时间了,你们说,我回绝他的劲,能压倒他这个执拗劲?
“刚才我说吵他了,谁吵他了,我就写了让他好好工作,说他年龄还小,不该想别的事,应该全身心扑在事业上。怎么啦?我说这话说得不对?
“再说了,他不停地往咱家里送信,我本不该给他回信的,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是看着他可怜,才写了几句劝说的话。这信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他有病可不关我的事啊!没有别的事,我回西屋工作了。”
郑晓文说完,她睁着两只的大眼睛朝爸爸看看,朝妈妈看看,又眨了两下,转身出门去了。
女儿一出门,郑爸爸、郑妈妈两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招了,一时连话也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郑爸爸先说话了:“妮妮她妈,这个事儿呀,咱就不要再管了。我看呢,咱管也管不出个名堂来,就让他们顺其自然,随缘吧。”
郑妈妈接过话说:“你整天上班不在家,你也不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我知道一点点,我都没有办法,你哪里还会有好办法啊!就是你说的那话,管不了,咱就顺其自然!”
“没别的办法,只有这样了,唉!”郑爸爸说着叹着气起了身。
郑晓文一回到西厢房,她的心情就沉重起来。她拿起杨依林今天的信看了又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已经是凄然泪流了!
郑晓文流着泪叹着气自语着:“依林,人非土石,你爱我,你对我好,我全都知道!你知道吗,我也爱你啊!我爱你胜过这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我何尝不想与你连理并蒂,百年人生共度?可是我们不能呀!
“依林,你也应该明白,你更应该想想,咱们之间相差的那个数字,它不是一个小数目,那可是七岁八年呐!好大的差距啊!横在我们中间的这道宽深沟壑,你让我怎么跨过去啊!你让我怎么跳?才能跳过去啊!!”
郑晓文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伏在写字台上,哀伤欲绝地压着嗓子哭泣起来。
郑晓文哭着哭着,突然,她即刻拿起笔,在信纸上写起来:
有心无缘空之音,苍天不怜愁城人!
相识铸成千古恨,咫尺天涯欲断魂!
郑晓文写的这四句话中,虽然没有透出一个爱字,可她已经把她内心深处的爱、苦、愁、思、情、恨、痛,表露得淋漓尽致了。
郑晓文她究竟恨什么?愁什么?是什么阻挡了她的爱情之路?以后的路她将怎么走?紧接着她在信纸的下方又写道:
不怨天地不怨人,只恨早生八年春!
此生相结金兰交,来世同庚报君心!
郑晓文写完这四句,她把信纸装到信封里,封好了往旁边一放,两肘往桌子上一支,双手托着下巴,任凭接连不断的泪珠,噗嗒、噗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