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西北角的侧门进入王府,走了一射之地,将要转弯时,那些一路护送的侍卫都退下了。他们都是些负责外间庶务的,进不得内院。
熙祥一路赶着车,那些来不及回避的下人们看到马车到来,都垂首低头站在道两旁,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车子一路来到一垂花门下停了下来,早有四五个丫鬟婆子、几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们抬了一顶翠盖朱缨八宝四人轿候着。
马车刚一停稳,便有丫鬟们上前来放下脚踏,扶她下车,再伺候她坐到轿子上,小厮们便抬了轿子进去,婆子们都拿了莫言随身带的行李跟在后面,熙祥带着一径奔王爷王妃的正房去了。
待轿子进了垂花门,转过一扇放着紫檀架子的大插屏,才有几个小厮上前来将马车牵走。
莫言自上了轿,进入王府内院,从纱窗向外瞧了瞧,只见房屋深深地掩映在很大的花园里,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条静静的幽深的林荫路,向远处伸展开去。
轿子又往里走了好一阵,房屋渐渐出现在眼前,面前便出现了一块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凤绕,玲珑凿就,气势恢宏。
小厮们将轿子抬至正方门下方停轿,等小厮们悉数退下了,丫鬟们才上来扶莫言下轿,巍峨,楼层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迂,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十分富丽堂皇。
丫鬟们将她引至门前,替她打起帘子,待她进入屋内便都退下了。
屋里静悄悄的,大概是因着有病人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虽然烧了熏香,依旧无法掩盖。
莫言进来,早又丫鬟在门内候着,躬身向她行了个礼,为她转动机括,将她让至内室。
原来这寝殿的设计十分精巧,竟用一面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嵌在中间,转开消息,掩过镜子,便露出真正的寝殿来。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而坐在帐边,一脸焦急的人,不是允之,还能是谁?
允之后面站着的,是从小伺候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温儿。
感到门出有动静,二人都是一惊,转过脸来时望向她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惊喜,待看清莫言那消瘦的脸庞、疲惫的神情和简单的服饰,却又不由自主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当眼神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允之那如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几个大跨步飞快走到莫言面前,拉住她的手道:“言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看到你了,一路上你还好么?”
莫言没有忽略他眼中的柔情,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硬将心中万千的感概压在心底最深处,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却轻轻将被他执着的大手抽回。
“民女莫言给王爷请安。”说完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允之一双手停留在半空中,努力忽略她的手抽出后心中的失落,却发现她的语气中有淡然的疏离,如果说在神医老头那里的时候是陌生的话,在这里便是刻意的疏离。
“言儿·······”他开口道,语气中有落寞滑过。
“多谢王爷挂心民女一路上都好。因着师傅不在,王妃的情况又等不得,民女便来了,请王爷恕民女自作主张的不请自来,也请王爷放心,民女会竭尽全力保住王妃和孩子的。”
一句话,便道明了来意,也道明了他们之间不但隔着饱含泪水的过去,还隔着一个妹妹和两个孩子,连未来都没有。
“王爷,民女看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一旁,所以斗胆请王爷暂时回避可以吗?”
说完不等允之答应,她便越过了他身边,来到温儿面前,看着温儿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挂满泪珠,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莫言心中一暖,是的,还有人在挂念她,还有人真正关心她,或许,她并不只是一个人。
“这位想必就是温儿姑娘了,听说我们还是故交,可惜我都不记得了,莫言对王府不熟悉,能否请温儿姑娘辛苦一趟,去将先前王妃服药的药方拿来,让我做个参考?”
温儿哭成了个泪人,想上前抱住她的动作被她礼貌而疏离的话语定在半空中,细细盯着她的脸半晌,还是咬着下唇努力不让哽咽从嘴里溢出,点了点头用帕子捂住脸转身跑出去了。
温儿,不要哭,我自然想与你细把离肠和泪说,将重重压在心中的苦痛细细道出,只是,这样便是害了你啊!
你有了熙祥这样的好男儿,便应该享受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今后结婚生子,每日在家相夫教子,又何苦再为我伤心。
待温儿出去,房里只留下莫言和允之二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莫言转身看向允之,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走到门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姿势停在半空中,维持着,透露出一丝倔强。
看到允之只是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