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神医的谈话,出了茅屋,熙祥在前面带路,允之低头跟着,却魂不守舍。
他忘记之后还跟那老头说了些什么,甚至在老头结束交谈后让熙祥带他去见言儿,都没有了想象中的激动和雀跃。
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句话上——言儿失忆了?
他不在日子里,言人究竟受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险?
他答应过要保护言儿不再受一丝一毫的苦,答应过要将言儿无父无母,独自支撑一个莫家的辛苦一一抚慰。
但是,但是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对莫言的心疼和对自己深深的失望几乎将他淹没,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的伤痛,也经历多无数的失败,但是无论是怎么样困难的境地他都能挺过去,从容的面对。
这一次,他觉得几乎难以呼吸,那些负面的情绪狠狠地压在心头,心中的酸涩和压抑让他无所适从。
“王爷,卑职这就带您去见莫言姑娘。”熙祥忽然回头,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不是平日的一板一眼毫无感情,而是带着一丝欢欣鼓舞。
“嗯。”允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却没注意到熙祥对莫言的称呼已然改变,过去,她首先是莫家的大小姐,然后才是莫言本人;但是现在,熙祥没有再称之为大小姐,而是称之为姑娘,莫家消失于那场大火中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更重要的是,莫言成为了她自己。
眼神却从方才的暗淡无光渐渐转亮,熙祥浓浓的关心透过故作轻松的语气传达到他心底。
熙祥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与熙祥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在他心中,熙祥时兄弟般的存在,甚至比自己的亲兄弟更了解和关心自己。
最重要的是,那些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算计和阴谋的。
像是找回了险些丢失的理智和清醒,他终于开口:“熙祥,在见到言儿之前,我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
熙祥没有想到王爷会不着急见到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内心有些许意外,但是又仔细一想,这就是他们王爷,他愿意为之效忠一辈子万死不辞的主子,他的魅力所在!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他们处于何种境地,王爷都能轻易地掌控全盘,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王爷,这事情说来话长,您药效刚过,不如在此休息一下,容卑职细细禀报。”
允之点了点头,随熙祥转身进到小径旁的一个凉亭里坐下,熙祥站在他面前,谦卑地低下了头。
“王爷,卑职觉得从莫府起火到大小姐受伤整件事有蹊跷,那场火倒不像是一个意外,而像是知道大小姐回来了,才故意烧起来的。”
熙祥的话让允之的心为之一怔,对于熙祥的判断,对事情冷静而客观的判断,他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难怪那老头说言儿吃了很多苦,还说未必每个人都希望言儿能平安回去,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的危言耸听,更不是为了不让他带走言儿所以故意刁难他,而是确有其事。
“继续说下去。”他惜字如金,脸上的凝重渐渐形成乌云,那是暴风雨前的阴暗——竟然有人要对他的言儿不利,他一定要让那人将加诸于言儿身上的苦痛全部还回来。
熙祥顿了一顿,像是在整理思路,又像是被他少有的怒火吓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泉水叮咚的声音,与犬吠交错着,还有笑声随风似有似乎传来,待仔细听来,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阵风吹来,半隐藏在树影下的凉亭透着夏日的清爽,眼神不小心与允之相交时,却不自觉地凉了背脊。
“回王爷,那场火,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是莫老爷和莫夫人在世时睡的寝室,也就是说,那里是大小姐最在意的地方,如果那里着了火,大小姐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起火的原因不明吗?”
“这便是最蹊跷的地方,王爷也在莫府住过,想必也知道,莫老爷在世的时候所住的那个小院,在他们过世后一直是锁着的,每日除了一些丫鬟们去打扫卫生,旁的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那又何来的火种?
看了看王爷,发现允之正看着自己,却没有了发火的迹象,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允之点了点头:“那里常年锁着,钥匙也只有管家和言儿两姐妹有,旁人是进不去的。而且那里远离厨房,言儿他们为了保持父母生前的原样,连香烛都不在那里烧的。”
“我护送小姐刚刚到了莫府门口,下人们事先得到了通知,都在前院候着,还未进得门去,突然间内宅里便嚷了起来,说走了水,下人们都慌忙地提水来灭火。我陪大小姐赶紧进去看了看,谁知刚到那失了火的小院门口,小姐便疯了似的冲进了火海里,说是莫老爷夫妇的遗物都还在里面,卑职失职,当时场面混乱,没有能拉住小姐。”
“有没有证据,或者有其他疑点?”允之的眉愈皱愈紧,在眉间形成了一坐小小的山峰。
熙祥正要开口,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和着犬吠和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熙祥的话,,也打乱了允之的心湖,甚至打乱了他的呼吸!
那脚步声,那熟悉的日日在脑海中温习千百倍的,夜夜在梦里浮现无数次的笑声,不正是他的言儿么?!
两人都停止了谈话,等待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视线的尽头,小径转过一个弯,从隐在郁郁葱葱的树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