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久远的事,总会在某个瞬间响起,比如刚刚在那麻雀叫的时候,祝钰突然就想起那次三人偷偷下凡的事。
因为蟠桃大会,整个天界的上仙都去参加了,留下他们这些下等散仙无所事事,三人坐在炼丹炉前发呆,巫鸾突然跳起来,道:“要不趁着师傅不在,我们偷偷下凡去玩儿!”
其实之前他们也曾这么做,那次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些无聊,那时正值寒冬,人间河水冰冻树叶落尽,没有什么好景致,后来,巫鸾不知怎么瞧见几个乞丐样的小孩爬到树上捉麻雀,就那么烤着吃,也起了兴致,便嚷着也要吃,麖呦自是嫌弃不愿意,只得云鹤下手,麻雀都烤焦了,甚至连盐都没有,但是巫鸾却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回去之后,三人被师傅太白金星狠狠教训了一顿,足足禁闭了半个月才放他们出来,巫鸾出来之后就感叹这一次烤麻雀吃得真不值。
麖呦只是盯着那烤麻雀瞧,见火舌舔舐着麻雀发出“次次”的声音,冷着脸,也不回答。
祝钰耸肩道:“不记得了?也是,反正你一向不喜荤食,记不得也是正常。”
麖呦忽道:“我只记得,因为偷偷下凡,被关了紧闭,后来,就遇到饕餮那家伙了。”
祝钰拿麻雀的手一滞,道:“是啊,没多久,就碰到饕餮那家伙,便有了接下来的事。巫鸾那丫头也是,那时候拼死都要救那家伙,现在魂魄都不全了,仍要救那家伙。”
说着,木然地将其中一只烤得焦香的麻雀送到嘴边,狠狠咬下,半晌,盯着手中的麻雀瞧了一眼,道:“果然不好吃,当年那丫头为什么说这烤麻雀香得很呢。”
麖呦冷笑一声,道:“时过境迁,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味道,更何况是一时兴起的东西。”
祝钰将手中烤好的麻雀随手丢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尽,道:“麖呦,你说咱就这么放任饕餮那家伙这样下去好不好,说不定他就死了,巫鸾或者说芸卿那丫头的念头就断了。”
麖呦听到这话,原本去抓黄豆的手停到半空,盯着祝钰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抓起烤黄豆,却只是低头去瞧,并不往嘴里送,半晌,他才低声道:“不救饕餮那家伙,说得简单,我是不想救,可是能不救么。”
祝钰苦笑一声,道:“也是,若是这世间再无饕餮,恐怕也没有巫鸾了。”
麖呦道:“巫鸾说要救,那便救。至于其他的,我不要想。”
“你。”祝钰转头见麖呦重新将黄豆塞入口中。
半晌,只是叹道:“算了,师尊也说,巫鸾想要重新飞升成仙,就必须历劫与饕餮的七世情缘,只有她学会得到与放下,才算功成,否则也只能当着一缕青魂。”
祝钰说完,两个人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饮酒,冬日的寒风凌列地刮着,直到慢慢一坛酒见了底,祝钰忽问:“我听说给饕餮那家伙寻到灵药只剩下百毒草是么?对了,你有没有同小陆说过给饕餮的灵药还得由我炼成丹药。”
“没有。”麖呦瞧了空空的酒杯,又去抓黄豆,摸了半天只剩下一小捧,他瞧了一眼,塞入口中。
祝钰听到这个答案,眼神似有波光涌动,半晌,却又说:“我来的时候见小陆了,她说想光明正大当我徒弟,她想入宫探寻穷奇的消息。”
麖呦咽下最后一捧黄豆,道:“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我都会跟着她。”
“是么,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还这么纯粹。”祝钰望向少年,轻笑道。
“我说,你这妖还捉么,不捉,我回去了。”麖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枝。
“捉,自然要捉,还要声势浩大地捉,众人不是等着瞧我就九霄真人如何将这妖怪擒获,总要好好表演一番。难得麖呦你演了这么久的戏,总要为有个漂漂亮亮的结局才是,不是么。”祝钰将手中的酒碗一丢,笑道。
麖呦伸了个懒腰,道:“那快些吧,这些天,我也累了。”
祝钰没有再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鼓,那鼓在祝钰的手中慢慢变大,直至那鼓长至一尺见方大小,鼓为铜鼓,外雕水波云纹,中间是一颗启明星。
麖呦瞧见了,嗤笑一声,道:“你这鼓好久不用了吧。”
云纹铜鼓,与送给陆瑾岚的捆仙绳同为太白金星的宝物,后来送给了他的两位爱徒,云鹤和巫鸾。
祝钰回道:“不弄得声势浩大,怎么能显出九霄真人的本事呢?”
此时祝钰将那鼓丢入空中,又同麖呦道:“开始吧。”
而等在灵霄宫外的那几个侍卫,喝着冷风,哆嗦着身子,相互窃窃私语。
“怎么里面还没动静,会不会妖怪跑了?”
“还是这妖怪将九霄真人也掳走了,你说要真是这儿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九霄真人可是天外仙人,怎么会怕那妖怪,你别乱说了。”
几个人正议论着,忽然其中一人道,你瞧那是什么?
只见半空中突然飞起一面铜鼓,那铜鼓在空中旋转变大,赫然变成四五寸见方,铜鼓在空中停下,而后飞起一个人影,身穿白衣,正是九霄真人,他立在鼓前,衣袂随风而飞,他双手置于鼓上,先是轻轻拍动,而后速度越来越快,鼓声也越来越急,宛如疾风骤雨般。
而伴着鼓声,许多枯叶凌空而起,显示零零落落,可是随着鼓声,那落叶很快交织在一起,而后迅速地变化,时而是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