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怀松了一口气,低头望见那跪在地上的少年,他亦在静静望着她。
暂借的妖力已经全部用尽,陆绮怀也到了极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开始徐徐往下落,身上金红的羽毛一片片散去,红发亦从尾端一点点褪成黑色。
被飘零的火羽围绕的陆绮怀半梦半醒,她像是乘着一片云霞坠落,舒缓而轻盈。
裴屿之撑起重伤的身躯,伸出手将她接住,感受着女人一点点落入自己的怀里,心头是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紧紧抱住这个女人,将脸埋进她柔软的秀发里,慢慢地,偷偷地,拼命地细嗅,而后在恰当的时候中止。
陆绮怀在困倦里苏醒,第一眼见着裴屿之布满伤痕的脸,没由来的心一阵揪疼。
他却是第一时间关心她的状况,问道:“你可有事?”
陆绮怀摇头,道:“我们得赶紧走!”她手一招,仙凝北烛之中飞出一只火雀,带着他们飞上夜空,化作一道流光驰向天边。
裴屿之伤得很重,先前在芜天台只是硬撑,一离开芜天宗的范围,他旋即便昏死过去。陆绮怀给他吃了丹药,又把木天灵放在他丹田处为其疗伤。
幸而他的底子好,五脏俱裂的致命伤都能挺过来,隔天状况就稳定了很多。
飞了一天一夜,陆绮怀的法力已是枯竭,便寻了个山旮沓落脚。
陆绮怀小憩片刻,边啃干粮边喝水,一旁的裴屿之忽然小小地呻,吟起来。
她不会看病,不知道裴屿之这是怎么了。正着急,孤擎适时现身说:“阿野只是有些体热,你且给他吃些药,多喂些水。”
陆绮怀闻言,连忙翻出身上的退烧药往裴屿之嘴里塞。但此刻他完全失去了意识,根本吞不下药,往他嘴里灌水也几乎进不去。
和孤擎大眼瞪小眼,只听后者尴尬地道:“不然......额,劳烦陆姑娘那个......”它以蛇尾指指她的嘴。
她脑子里顿时闪现无数偶像剧的狗血暧昧的情节,登时气急败坏地道:“我......我才不要!”
下意识地望向裴屿之,少年的双唇已经渴得发白起皮,说来他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定很难受。
但是......她跟裴屿之又不是那种关系,这样做完全是越界了啊!要是按照言情剧的发展,他们往后的关系可是要乱套的!那是绝不允许的事!
他是一个只能迎娶反派的男人啊!
但是见死不救肯定也不行。
裴屿之此刻头正枕在她腿上,陆绮怀偷偷地盯住他的脸,喉咙莫名有些发干。
他最近好像长大了好多,想起初见时,他还是个瘦小干瘪皮肤蜡黄的小屁孩,一晃眼的功夫,怎么突然就长成一个健壮高大的小少年了?
而且许是看习惯了,现在瞧着他长得还是不错的,即便如今他面无血色,也莫名很顺眼,反而是言逐那种男生相貌太妖孽了啦,裴屿之这样就挺好。
陆绮怀意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小鹿乱撞,连忙做贼似地捂住!
其实在逃亡的路上,陆绮怀有无数的机会去观察裴屿之,因而也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了,一开始可能觉得羞耻,骂自己双标没皮没脸,但她冷静分析后,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应是自己误喝的芳春凝露。
所以“不小心看上裴屿之”这件事是芳春凝露导致的,跟她的本心完全没有关系!
呵,她可是陆绮怀!是多少男人心中的女神!她喜欢的人肯定是帅炸天也吊炸天的好不好!所以要是正常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对这种小子心动?
对,所以完全是那破药水的错!
孤擎见她望着裴屿之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问:“陆姑娘,你若不愿便罢,也莫觉着愧疚,反正凭他的身体素质最多只是受些罪,死不了的。”
陆绮怀红着脸默默将裴屿之放下,借口去洗漱,慌忙跑走了。
她在附近山泉里擦了个澡,借着冰凉的山泉浇灭了心头的悸动,回来时见裴屿之孤擎剑正与一黑衣男子对峙,气氛剑拔弩张,连忙喊道:“孤擎,他不会伤我们的。”
孤擎警惕地道:“你怎的与他有联系?”
“没办法,当时如果不合作,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陆绮怀说着,拍拍在裴屿之身上一边睡觉一边释放生命之力的木天灵,“胖虫子,把那个妖怪放出来。”
木天灵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咿咿呀呀”地挥了挥短小的前足,却见它身前化出一个绿色光球,飞向瀚羽。
瀚羽下意识伸手去接,那光球在他手中收敛光华,眨眼睛变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无力地倒在瀚羽身上。瀚羽连忙将其扶至一旁休息。
这人看着三十来岁,一头及腰红发凌乱地散在肩,皮肤偏白,相貌很是俊郎,即便他此刻没有好生拾掇,甚至是九死一生后的狼狈模样,由内至外透出的高贵之气仍是只增不减。
原来这就是百里慕涯,前鸣凰国国君。
陆绮怀细细打量对方,夕木香为之疯狂也不无道理,确然是个很有气质的男人。
夕木香拼了命也要救他出来,如今他是出来了,夕木香却再也看不见了。
百里慕涯缓了一会儿,徐徐地道:“多谢陆姑娘出手相助。”虽然此刻他已很虚弱,但仍端着一副贵族架子,说话字正腔圆韵味十足,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血可流头可断面子不可丢。
陆绮怀耸肩说:“互利互惠罢了。不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百里慕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