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澈拗不过女儿,那邵柏康和包飞达也不给他时间劝说。
温氏的身影刚消失在花厅,一道略带冷意的声音便传来了,“万大人,属下听闻你家出了事,急匆匆便带人前来,你和夫人没事吧?”
声音落下,一高一矮两名三十多岁男子进入花厅,两人均是一身大兴统一末流官员灰色衣袍,其中个子略高些的那个腰间还挂了佩刀,很明显,他就是邵柏康,螭南县的巡检。
而略矮的那位,长相与邵柏康般,丝毫不出众。
若非要说哪里不一样,那便是倨傲的态度,并不把万澈放在眼里,两人进入花厅后,只是口头打招呼,并未行礼。
目光扫向桌上的县官印,两人对视一眼,邵柏康道:“万大人,看到你没事就好,夫人呢?”他那双阴戾的三角眼极不礼貌的往花厅侧门探去。
刹那间,万朝云闪身挡在侧门方向,神色冰冷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邵柏康一愣,暗暗心惊,气势好强的小少年,生得这般漂亮,五官也属于那种没攻击性的,竟能有如此强烈的凌然之意。
“多谢关心。”万澈淡漠道,若不是想到初来乍到势单力薄,他定要当场撸了这厮的职位,然后将他轰出去。
邵柏康也看出了万澈的怒意,但他不在意,甚至在心里还有很轻蔑。
“万大人,这是上个季度的税收,你看一下,若没什么问题,还请用印。”包飞达将一本册子递过来。
万澈想起方才见面的时候,就是这位税使推脱说收成不好,征税多难云云。
狐疑的接过册子翻了翻,翻完后他深深看去,“包税使,你很会办事嘛。”
“多谢大人夸奖,毕竟属下也干十年了。”他笑着接话,丝毫没将万澈脸上的怒意当回事。
“哼,两位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万澈将册子放在桌上,手臂一压,“本官初来乍到,许多事务不熟悉,这税收记簿就先搁这儿吧,本官仔细看过再用印,包税使不急于这一时吧?”
包飞达笑眯眯的,万澈压下册子好像在他意料之中,“大人请便。”
“万大人,真不用属下给你把那恶作剧的人找出来?”邵柏康再扫了眼万朝云道,这个小少年让他心慌。
万澈神色已是极冷,那本记簿成功让他将敛去的情绪全部表露于脸上,“不必了,请回吧!”
看父亲神色的变换,万朝云在心中微叹,终究是没经验,以前在青州办差,同僚看在万全的面子上,自然是事事让着他,便也是那温室般的环境,才让他失去了许多历练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前任知府的亲弟弟?也没比前头几个知县厉害,一次交锋,两人心中对万澈又轻视了几分。
送走两尊小鬼,万朝云拿起册子翻了翻,“爹,这银子是不是只够上交朝廷的?”
“不够,能完成税收任务的也没几个地方,这些税只够上头不下来严查,但想做其他的就不行了。”这正是万澈生气的地方。
万朝云皱眉,“他们这是在提醒您,让您少管闲事,只要您不多管闲事,他们能保证您安安稳稳的坐这螭南县主簿。”
“是啊。”万澈长叹一声,他想起兄长,以前兄长也曾说螭南县有问题,派来的官员却都无功而返。
“爹,咱们得请些护院了。”万朝云想起那邵柏康的眼神,他肯定见过母亲,不然不会直勾勾往侧门探,母亲气质温婉娴静,五官也精致秀丽,那种出身世家才有的书香气息,在螭南县这种小地方是极吸引人的。
万澈赞同的点点头,“只是在螭南县肯定是找不到忠心的护院了,得去青州找。”
“爹,您注意到了吗?来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密林。”
“你是说那些人不会让咱们的人轻易离开?”万澈心头一跳。
“起初女儿听说曾经的土匪头子竟然封了世袭伯爵,便觉得有些可笑,可当女儿看到道路两旁的山林便明白了。”及时雨宋江够厉害了吧?不也没获个世袭爵位吗?
“当初朝廷怎么就没下令让这些人一起去京城?”万澈无语。
“这么大一个县呢,不可能团结得跟铁通般,不是还有几千起没结的案件吗?去筛选,然后组建一个护卫队,咱们有一战之力后,才能谈别的。”万朝云将将毛爷爷那句‘枪杆子出政权’奉为真理,时刻谨记在心。
万澈愤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赞赏的看向女儿,“你啊,真应该是男儿身。”
“才不要呢,万一长得不好看,连媳妇都娶不到。”万朝云眨巴了下眼睑,嘟嘟嘴,故意逗父亲开心。
女儿逗他笑的痕迹掩得很好,但万澈还是看出来了,他心中暖暖的,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他的小心肝,温老爷子没有儿子在身边时,还不是女儿看顾?若大舅哥永远回不来,他也会养着老爷子,给他送终,是以他从来不信只有儿子才能照顾他晚年这种屁话。
“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是娶媳妇?”万澈拍拍女儿后脑勺,“行了,去看看你母亲,爹爹要准备去看那些案件了。”
“爹,您不能去。”万朝云立刻将堪堪起身的父亲按坐回椅子,“那些人盯着您呢,您去了,他们不就能猜到您要做什么了吗?”
“我不去,谁去?下人可没有资格查看案宗。”
“我啊。”万朝云指着自己,“您的聪明可爱美丽大方活泼开朗的宝贝女儿。”
万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