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万朝云放下车窗竹编卷帘,神色恹恹的靠在温氏肩膀,抱着她的胳膊,合了双眼。
“外面桂花开得正好,你怎反而不开心?”温氏用手探了下女儿的额头,没发现异常。
“太香,闷。”万朝云淡淡道,重生有三年了,却怎么也过不了桂花这一关。
温氏以为女儿是太累了,宠溺的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冲外面道:“周嬷嬷,别太贪心,再摘该把树摘秃了,走吧。”
周嬷嬷可惜的将目光从树上挪下来,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记住这两棵桂树,等三个月后花再开,她再来。
马车再次启动,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万朝云才调整好心绪从温氏怀里爬起来,她再次撩开卷帘,发现并不宽敞的官道两旁均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木。
“姑娘,这树真高。”柳眉感叹。
“听说螭南县以前是土匪窝,地势易守难攻,连带着树也要比别地高大许多,第一代忠远伯就是这儿的土匪头子。”温氏道。
万朝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男装,心中明了,“所以母亲让我和柳眉做男孩子打扮?”
“是啊,你跟柳眉渐渐长大,你爹官阶又低,我怕他护不住你们两个,以后你就用你庭均表哥的名字示人,至于柳眉,以后就叫柳大吧。”
跟温氏学了几年字的柳眉,也是听得出好赖的,她闻言瞬间可怜巴巴的看着温氏,“夫人,奴婢请求换个名字。”
“就这个,听听就习惯了,名字太好听,反而容易惹事。”温氏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哈哈哈哈。”万朝云一扫方才郁闷心情,开心的大笑起来。
为了让柳眉习惯,万朝云叫了一路的柳大,马车到螭南县时,柳眉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习惯了这个名字,顿时急得差点哭。
万澈此前亲自来买的院子,离县衙不远,只隔着一条街,是两进的小院,带了两年多孩子的翠罗先过来打扫过,如今已能拎包入住。
“爷,夫人,姑娘,奴婢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翠罗激动的从院里迎出来,行礼后立刻帮周嬷嬷和柳眉搬行李。
温氏见她还背着儿子,无奈道:“也不怕磕着你儿子。”
“夫人放心,磕不着,以前奴婢背着他下地干活,上山砍柴,您看,皮也没掉一块。”翠罗干活利索,弄得柳眉无从下手,觉得自己好生多余。
周嬷嬷则默默观察这个夫人的陪嫁丫头,只见她比自己高一个头,浓眉大眼,肩也比寻常女子宽,不过五官奇迹般的较为精致,倒也能入眼。
“万贵他娘让你上山砍柴?”温氏当即便怒了,她这丫头虽然块头大,在她身边却从来没做过粗活!
“不是,是奴婢自己闲不住。”翠罗忙道,言语之间对婆婆的维护之一显露无语。
边上搬大件儿的万贵先是吓得后背起了层冷汗,听到媳妇维护老娘后,心里顿时美滋滋的,笑得合不拢嘴,干活也更有劲了。
周嬷嬷默默干活,心思活络开了,夫人果然更喜欢她的陪嫁,跟自己说话从来没这般宠过……也不知这位陪嫁丫头会不会做饭,若连饭也会做,自己岂不是要彻底失宠?
万朝云好笑的看周嬷嬷苦着脸纠结,最后忍不住,凑到她耳边道:“周嬷嬷,翠罗做的饭特难吃。”
“真的吗?”周嬷嬷发誓,她不是故意开心的!
“比珍珠还真。”万朝云抿嘴笑起来,“仔细点我外祖父那十八学士。”
说罢,她先一步进了新家。
未来,起码三年都要在这里生活了。
院子不算旧,是上一任县丞翻新过的院子,两个月前他任期满,升迁走了。
一日舟车劳顿,万朝云洗漱后倒头便睡,并不知螭南县知县大人给万澈办了接风宴。
翌日,她醒来时,万澈已从衙门遛了圈回来,回到家便长吁短叹。
“怎么了?昨日我观那知县挺和气的,应该不会特地为难你才对。”温氏给夫君沏了杯茶,柔声问。
万澈抿了口茶,道:“为难倒是不为难,可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螭南县小,事务少,不打算再设县丞,县丞和主簿的事我一个人干。”说罢将知县大印往桌上一甩,面色不爽的接着道:“然后把所有事务全扔给了我,夫人,你知道螭南县欠朝廷多少税收吗?”
“多少?”
“八十万石!”万澈气得发抖,“陛下刚登基那会又降了税收,一亩地仅缴纳一斗米而已,竟然欠八十万石!”
“这还不算什么,积压的案件三千起之多!还有,我刚到衙门,巡检、典史、医官、僧会司、道会司、闸官、驿臣,甚至是搞阴阳的神棍都来找我要银子。”
万澈唾沫横飞,脸色越说越难看。
“你刚来,别一股脑把同僚都得罪了,找你要银子,你就给。”温氏温柔的给他顺气。
“我倒是不想为难他们!可他们为难我!夫人,你可知螭南县账上有多少银子?”他此时已气得手都抖了。
“多少?”温氏配合的问。
“赤字!”
温氏:“……”原以为是总揽大权,没想到却是接盘烂摊子。
万朝云听到这儿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惹得万澈差点一鞋板拍过来,但看到笑的是自己女儿,忍了又忍,终是把怒气憋回了肚子。
“爹,您别生气,女儿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