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局势风云突变,天祚帝耶律延禧大惊失色,眼看着殿上耶律大石如同山岳一样身躯,和他身后浑身浴血的武士,不禁双股颤抖。
在他孜孜不倦地努力之下,云州小朝廷里,全都是些趋炎附势,谄谀之臣,此时比皇帝还不如。
大部分人呆立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不敢看。
殿外暴雨如注,大同城是汉家旧屏藩,一直以来都是号称“北方锁钥”,它落入到契丹的手里,是汉家王朝衰败到极点的表现。
秦皇扫**,在此设雁门郡,修长城以备胡。如今胡人在此,上演了一幕宫廷血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相国萧嗣先,他眼转一转已经有了定计。
跟着耶律延禧,在这里纸醉金迷,反正被攻破俘虏是早晚的事。他面朝耶律大石,屈膝一跪,高声道:“恭迎吾皇登基!”
身后一大片,这才反应的臣子,全都跪倒。
大辽从耶律阿保机开国之后,宗室之间同室操戈,藩王造反的次数,史料记载就有五十多次。
从来没有一次如这般顺利,耶律延禧身边,几乎是没有一个忠臣。
那些少壮主战派,又都在外领兵,满朝都是软骨头。
耶律大石也稍微有些发愣,这就成了?大辽到了今天...果然就是闹着玩的一样。
龙椅上的耶律延禧,突然爆发出人生中从未有过的高光智慧,骨碌下龙椅跪地道:“朕愿禅位于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步步走向殿上,手下早就把满殿的大臣控制起来,很多人都是骑马入殿。
一时间,马嘶人喊,大殿内乱象纷纷,嘈杂鼎沸,这一切仿佛都没有入到耶律大石的耳朵。
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喜悦,只有一股悲愤。耶律阿保机是一代雄主,怎地到了这一代,竟然会落到这般田地。
小小女真,蝼蚁一般的存在,曾经在契丹人面前恭顺无比,如今却骑到契丹的头上,奴役着无数的契丹子民。
殿外的侍卫,这时候才赶来,在殿外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萧嗣先已经开始效忠新的君主,大声呵斥让侍卫们退下,丝毫不在意在他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弯刀。
从夺位,到禅位,总是好听一些。
耶律大石的手下,也都面带喜色,皇帝如此识趣,岂不是免去了很多麻烦。不然的话,外面那么多的侍卫,真的都冲了进来,自己这里百十个人,也抵抗不住啊。
耶律延禧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耶律大石,脸上带着讨好地笑意,这个皇帝还真是有过人之处,久居帝位能够如此快地认清现实的,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末路皇帝能做到。
耶律大石很想一刀将他剁了,但是这几年的挫折,也磨砺了他的心性。大辽宗室之光,自幼在赞美中长大,文武双料状元,年纪轻轻晋封林牙。
光芒万丈的耶律大石,随着女真的崛起,人生轨迹陡然转变。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次次的失利,一次次的挫折,早就磨光了他的冲动。
他轻轻地扶起了耶律延禧,沉声道:“既然陛下有意禅位,臣不敢辞。”
他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跟你要救兵,比要你的皇位还难。我本来只想低头弯腰,讨一些援兵,谁曾想阴差阳错走到了这一步。
这昏君虽然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总比契丹开国时要好吧,俺耶律大石,为何不能重振祖宗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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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昭德坊内,杨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骂道:“狗贼耶律大石,竟然逼宫,还有点为人臣子的廉耻嘛!”
“我和二臣贼子不共戴天,誓要保住辽帝耶律延禧!”
堂内的吕望神色有些不自在,艮岳血溅龙榻,不也才刚刚过去不久么。
杨霖是真的怒了,契丹的云州小朝廷,作为一个临时的傀儡政权,已经可以说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们占据的云州六府,自己是迟早要拿回来的。
那是祖龙始皇帝,为汉家子孙筑起的屏藩,是我们的北方锁钥,是中原的北大门。云州大同府的长城,一直修到东海,没有了万里长城,还算是汉家江山么。
若是让耶律大石掌权,那么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这孙子肯吐出来才怪呢,他可是一块硬骨头。
杨霖的布局已经完成,他跟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契丹,在宋金争霸格局中扮演自己的小弟角色,就在北方铺开战场,真刀真枪的干就是了。
宣和元年,朝廷统计的人口是两千三百四十万户,有一亿两千六百万人口。女真撑死了几十万,加上渤海人也不到两百万,打就是了。
只要不崩盘,我打十年消耗恶战,不伤筋动骨,你已经要亡国灭族了。
现在契丹的巨变,真的是埋上了一根刺,好在现在耶律大石也不得不跟自己合作,或者说是请求大宋的支援。
果然,几乎是和消息一道,外面飞报大辽新君耶律大石已经派人前来出使大宋了。使团从秦陇省入境,已经到了京畿北路,马上就进到开封地面。
杨霖坐到椅子上,稍微平复了心情,叹了口气道:“这下,契丹已经被他拿下了。耶律延禧也忒过分了些,当初我就看出他有亡国之相,是我大意了啊。原本以为,放回一个耶律大石给他,是给他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这厮不会用啊,把人家逼成了皇帝。”
吕望问道:“是不是商讨一下,该如何面对这个新的契丹。”
杨霖眼皮一垂,凝神定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