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纷纷的京营禁军,挤住了艮岳前的街道,外围想要带着家将来护驾的官员,都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众人只能结伴爬到汴梁林立的高楼上,远远眺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借着无数的火把,种师中咬牙切齿,低头对着兄长道“大哥,看旗号是宋江的兵马!”
种师道双眼一闭,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若是其他勤王大军,尚且不怕,这宋江”
种师中当然明白,兄长的话里的意思,其他厢军未必是京营禁军的对手,但是宋江的兵,领过兵的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是大宋少有的强军。
万军当中,火把从中间散开,一行人缓缓而前,簇拥着杨霖来到前面。没走一步,就是直冲云霄的欢呼,在他身边几员骁将浑身披着重甲。
单从甲胄上来看,如今对峙的两方就有天差地别,京营禁军军将仪式所用甲胄,都是有讲究的。和后世女孩子一样,追求的是轻薄透漏。所谓轻字,全身加起来就七八斤的份量顶天。所谓薄字,那甲叶片都是特制的,充分表现出了宋代能工巧匠的精湛手艺。比起正常甲叶叶片薄了一半还多。所谓透字,禁军军将特制甲胄因为甲叶是份量极轻的艺术品,直接就可以钉坠在绫罗绸缎上,身上战裙,风一吹都飘得起来,深得透字三味。
这一套盔甲彩画鲜明,绫罗点缀,平日里摆依仗是恰到好处,打仗时候就跟裸着一样,而西北军汉身上,全都是厚重森寒重几十斤的盔甲。
杨霖来到前面,举起手里的马鞭,周围大军顿时鸦雀无声。
“我要见官家,你们为何拦路,当值的军将是谁,给我站出来!”
他领着大军来到艮岳,竟然还是一副训斥的口吻,气势上先压住了这些禁军一头。
禁军队伍的后排,两个将佐颤颤巍巍,被人推了出来。
这两人躲在禁军后头,如今推到前面,才真真切切看到了火光下,那些狰狞可怖的披甲之士。
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杀气四溢而出。
两个军将强装镇定,抱拳问道“少宰,深夜到艮岳,不合规矩吧,更何况少宰还带着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马。”
这话一出,就透漏着一股怂意,杨霖身后的骄兵悍将忍不住哂笑出声。
两个军将羞臊的满脸通红,也不敢恶语相加,低着头好似两只鸵鸟。
杨霖摆了摆手,笑声渐歇,刚想说话,突然身边的苏珂野举起盾牌,挡在他的前面。
杨霖的身边,尽是些在万军从中,都能护着主将无事的亲随,这一支暗箭显然没有什么威胁。
出了一身冷汗的杨霖,不再说话,伸手一挥,身后的甲士缓缓向前。他们腰间的配刀,和浑身的铁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汇聚在一块,加上马蹄声,让整个京营禁军不自觉地后退起来。
艮岳内,一处院落内,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带着一群手下快步奔来。
到了门口,将军伸手拦住身后的手下,独自一人冲了进来,不一会响起一声声惊叫。
待看清楚了来人,小刘贵妃抚着胸口,叱道“清水,半夜三更你待作甚!”
“阿姐,你听不到外面沸反盈天么,有勤王的大头兵进京闹事来了,已经把艮岳围住了。”
“你是皇城司提举,艮岳靠你守着,你护着我逃了有什么用?”
刘清水冷笑一声,他对赵佶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把他姐姐打入冷宫时候,刘清水差点就提着刀去摘星楼砍人了,幸亏碰到了杨戬和杨霖。
“艮岳里有的是能人,都是官家的亲信,多我一个顶什么用。”
小刘贵妃毕竟是个女人,本能的畏惧还是让她跟着弟弟,一起逃到了外面。
走到门口,她突然说道“清水,常听宫里人说官家最近要治杨霖的罪,那杨大郎是个混不吝的人,你说今夜的乱军会和他有关系么?”
刘清水脚步一顿,怔了一下,突然心底生出一丝狂喜。兵围艮岳,当世除了大郎,谁有这个魄力。要是大郎来了,我这皇城司,可不能成了阻力才行。可惜手下这班人马,未必会听我的
刘清水脑子想这些事,一向是不甚灵光,不然也不会连小刘贵妃也不如。急切之间,他突然灵光一动,我指挥他们造反逼宫他们不肯,指挥这些鸟人避难,去没人的地方守城,不是正和他们的意?
艮岳乃是杨霖一手修建,这里的每一棵草他都认识,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万岁营的大本营。
他带着大军从艮岳东华门缓缓紧逼,每进一步空气中的氛围就紧张一分,杨霖叹了口气,道“自古成大事,无有不流血,尔等既然执意拦我,就从你们开始吧!”
身后的厮杀汉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加快了紧逼的速度。当先几个被黑脸的花荣射杀,吴璘等人一马当先,做冲阵状。
都门禁军就是皇家卫队,被这样的厮杀汉一冲,顿时人仰马翻。刚和女真厮杀一场的西北将士,面对这等敌人,强度比白天的恶战下降了百倍不止,如同砍瓜剁菜一般。
禁军在这样的威势下,再也不敢抵抗,纷纷做鸟兽散,中间让出的道路,让杨霖等人鱼贯而入。
此时东京汴梁无数的楼上,正不知多少的文武官员跺脚扼腕,恨意滔天。
无数的禁军兵马,被挤在外面,根本进不来。这正当其冲的都门禁军,却是花架子中的花架子,被人一吓竟然就投降了。
杨霖轻车熟路,直奔赵佶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