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属闽,即是在福建南部。
不知何时,或可追溯至西晋末年至南北朝时期,“永嘉之乱”之后;又或在“安史之乱”之后,唐王朝由盛转衰,局势再度动荡不安,因战乱流亡的中原士庶堪比“永嘉之乱”,有诗为证:“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在闽粤赣边界,生活着这样一群人:
他们操着外人听不懂的方言,却不在五十六个民族的名单里;他们吸收了海洋文化不断向海外扩展,却有着非同寻常的自我意识和价值观;他们偏居华夏政治文化主舞台的一角,却有自信自称是真正的汉族传人!
作客异乡,“客而为家”,他们是历史上多次大迁徙的见证者,远离了自己曾经的故土而定居,才被称为客家人。
而王卜鸣,王氏一族,正是客家人!
闽粤赣边界地区气候潮湿,土壤酸性大,不够肥沃,地形以丘陵为主,山多田少,良田匮乏,事实上并不适合农耕民族的定居。但在外部纷乱的战争年代里,交通不便、农业水平低的劣势,反而是构建一个世外桃源的优良条件。定居在贫瘠又偏僻土地上的客家人,迎来了一段较为稳定的发展时期。
客家人从中原带来的先进生产工具为该地区的开发做出了重大贡献,在同化畲族土著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不同于后来北方汉人的自我意识。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如西方的吉普赛人一样,长期的流动和迁徙并没有打散这个民系的凝聚力,反而使之形成了独特的群体意识。这种群体意识体现在客家文化的方方面面,首先就是与现行北方官话迥然不同的客家人强调宗族关系,不说自家话会被视为忘祖,从外地娶进来的媳妇也必须学说当地话。
对方言的强调,表面上是同乡情谊的简单反映,实则是客家人艰苦的流亡迁徙历史造成的自我价值观的反映。对外而言,这也是客家人提高人群凝聚力的工具,以在战乱年代和与土著争夺生存资源时占得先机。
而客家人的生存环境之恶劣,可自客家人的特殊的围屋式建筑可见一斑!
王九一家三口,杜雪萌、王七毓均在奶奶蔡氏的带领下来回至王家老宅。
公主朱菁原本亦想跟着王九一起来,但踌躇了半晌,她还是脸皮薄,未曾跟来。
王家老宅在南靖赫赫有名,不知为何,“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而这人家,成片的客家土楼之中,王家老宅虽说不显眼,但众多土楼之中,这王家老宅却如同众星拱月般,居于当中。
王九的姑姑王宁带着十一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在福州公主的宅子与自己父亲王卜鸣一起出发,乘上马车,回到南靖老家。
王卜鸣乍见王九,老泪纵横……王卜鸣与这王九神似,血脉相溶之感,自不必细说。
院子里种着各种植物,一楼的正厅和大门之间有一个莲花照壁,照壁后的院子里有一坐小型的假山,假山旁边是一口从地下涌出来的泉水,泉水连着院子里一条用石头镶嵌起来的曲折的小沟,小沟里养着金鱼。一条条活灵活现,在水里快活的游来游去……
王宁的一对儿女带着王七毓看着金鱼,而那七毓从未见过如此的玩物,开心地“咯咯”直笑……
那王宁的丈夫是名憨厚的中年男子,名叫何山渚,这老宅一直是他打理着;当他见到王九,王九向他见过礼之后,他却是不好意思地伸着大手在头上挠了几下。而这王九对这宅子却是很感兴趣,不住地四处张望、巡视。
“下面的那口泉水我看着不错,一般人家里很少能打得出这样的天然泉水来,里面还养着鱼。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讲究?”杜雪萌问王九。
“你觉得有什么讲究?”王九笑着问道。
“从来都是这样。”何山渚一旁接口道。他亦为客家人,却是自幼与王九的姑姑王宁青梅竹马长大,直至十余年前做了上门女婿。
“你们看那大门,如果从里面把门堵起来,里面又有人守着,外面的人能不能攻得进来?在以前,这一楼的屋子里都没有什么窗户,只有二楼才有。因为房子密封得好,不通气不受潮……”王九指了指下面的大门,王家老宅的大门弄得就像是个城门洞一样,大门两边可没什么墙,四面全是两层楼高的屋子,十多二十米高,从外面看,不算楼顶的话,就是一个四方形的筒子!
“外面很难打得进来!”杜雪萌看出了点门道,插嘴说道。
“这便是当初王家家把老宅盖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若遇到兵荒马乱,一个村几百号人都能躲起来挤一挤,大门一关,用砖土从里面一堵,五百人以下的土匪,若无攻城重机械,很难打得进来。这人一多,就要考虑饮水的问题,所以这房子当初便建在此处有泉眼之地。家业大了,要防有歹人在水里下毒搞事,要想检查这水源有没有问题,就要在水里养鱼。一般都只能取能把鱼养活的水用。军队上的火头兵们不管到哪里也都带着几条活鱼,就是用来检测水质的,这个方法又可靠又简单。你们再看下面菜地里的那些菜。若遇到灾荒和乱世的时候,将土松开,全部种上那公主朱菁提到的番薯,这一亩的院子里若是是全部种上,这一家老小就是全部关着门关上几年,也饿不死……”
杜雪萌与何山渚听着王九滔滔不绝,简直目瞪口呆。
这何山渚在这宅子里呆了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