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此时也屏息凝神,不敢稍有动作,眯着眼睛偷偷向水缸观瞧,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活了下来。
丘麟先用弯刀插入水缸的缝隙,左右划了两下,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声音在水缸里,瓮声瓮气的也听不太清楚,隐约觉得是个女子。那丘麟顿时双眼放光,刀把向上一提,半身高的水缸嗖地飞起,咣当一声,撞在山洞的石壁上摔得粉碎,声音还未落,丘麟的刀以及于大成的毒蛇已经同时将缸内之人制住。
江浪、丘麟、于大成三个人同时一愣,原来那缸内并非女子,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顽童,只是童音未退,听起来像个女人而已,他此时双手抱膝,泪流满面,只吓得瑟瑟发抖。
丘麟骂道:“还以为是个女人,可以拿来快活,却是一个小兔崽子!留着无用……”说着话弯刀一抬,便要将那孩子砍死。江浪手中暗暗扣了数枚化骨银针,心中暗忖道:你若对那孩子下手,我且先废了你一双招子再说。
于大成却单手一探,把丘麟的肩头压住:“且慢动手!留他一条性命,问明了凶手也不迟!”
丘麟这才还刀入鞘,一把抓起那孩子的头发,提小鸡一样将他拽了过来,接着又是一个嘴巴,先把那孩子打倒在地。那孩子本来就已经吓得不轻,被他这一巴掌,打得口鼻窜血,当即大声哭了出来,口中大骂道:“你们这些强盗,不得好死!”
丘麟骂道:“你他娘的再喊,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可那孩子虽然害怕,却还是骂道:“要割就割,等我哥哥回来,把你们全都杀了!”
丘麟又给他两个嘴巴,将那孩子两边的脸都给打肿,可那孩子依旧大骂不止,却也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地哭。
江浪看在眼中,心中暗骂:这个丘麟果然暴虐成性,我江浪已经够可恶了,他这厮简直畜生一般。
丘麟见那孩子不服,越发恼怒,飞起一脚,踢向那孩子的小腹,他号称天山鬼见愁,为人凶残无比,哪管对方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打不过他的,便都是一般对待。于大成倒是有些心机,赶紧把丘麟拦下,“别生气,别生气,一个毛孩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踢死了他,就什么线索都断了。”
丘麟这才吐了那孩子一脸口水,骂道:“便宜了你!”
于大成笑了笑,蹲下身问那孩子:“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那孩子见于大成笑呵呵的,刚才又拦下丘麟,便以为他是个好人,只是他被打了心中不服,试探着问道:“你们可是强盗?”
于大成笑道:“你看我们哪里像强盗?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我们是官府的人,专抓强盗的。”
那小孩这才将信将疑,八九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机?他又在天山长大,也不知道天下的官府有的是,除了大汉之外,还有其他的小国,更不知通天教的存在,看了看那些人一个个穿着黑衣、黑袍,与之前来的强盗又大不相同,又一想,那个人凶巴巴的,我若什么也不肯说,多半还是要挨打,因此便说道:“我叫周天……我爹是汉人,那我自然也是汉人啦。”
江浪曾听陈瑕提过:他在天山有一个义父,名叫周贤,而周贤之子,便是周天。但实际上,周天并非周贤亲生,乃是当初伊吾卢监军王植与妾榛苓所生之子,因为当初拓跋红要杀姓王的人,所以不得已改姓周。因此这个周天便是陈瑕的干弟弟。
他刚才所说“哥哥”自然指的便是陈瑕。陈瑕下天山之前,与周天感情最佳,陈瑕上山入地,每日习武,练了一身连大漠五鬼也不会的本事,所以周天对陈瑕万分崇拜,危难关头,爹娘全都指望不上,反而说“哥哥回来,把你们全杀了”。
于大成其实也不在乎这个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说了实话,心中大喜,又问道:“你父母何在?”
周天闻听大哭,“爹和娘都被强盗杀了,我怕他们杀我,就躲进缸里……你们……你们真的不是强盗?”
于大成笑道:“我要是强盗,又何须问你话?看到我手里的毒蛇没有,咬你一口,你就死了……”
周天面带惊恐,大哭不止,于大成赶紧说道:“别哭,我不会叫它咬你的。那你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天看了看丘麟,心中害怕,不敢再说话,于大成笑道:“你别怕,有我在这里他不能把你如何……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好替你捉拿强盗,为你们全家报仇……”
周天毕竟年幼,信以为真:“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我爹还曾殷勤款待他们,当时爹爹对他们说:‘我这里很多人都是当年伊吾卢的守军,如今被迫流落在天山做奴隶,我们日盼夜盼,就盼望着有一天,天朝可以降旨一道,叫我们重新回到中原,为大汉效力,想不到时隔九年,今日大人方才到来。’
那个当头的穿着打扮与其他人不同,我躲在石头后面,就听他说:‘朝廷还不知道当年的守军尚在人间。待本官回去禀明班大人,再带你们回去。现在西域都护府正是用人之际,的确需要一些帮手……只不过……’
我爹以为他不肯答应,便问道:‘只不过怎样?’
那个当头的就说:‘只不过时隔九年,当年的兵,久不曾征战,而且老弱病残者居多,不知道朝廷还肯不肯收留你们这些老军!’
我爹带着那些叔叔伯伯,就在地上给他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