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给我当心点!”
听到别人的责备,我和尤利西斯都不禁失笑;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给了别人麻烦后还笑得出来。
也许因为昨晚玩得太尽兴了,第二天早起后总觉得有点提不起劲。
一看到萤前辈还在酣睡当中,我就很想躺回床上;再想到组里唯一也修读历史的林前辈今天没空同行,想要逃进被窝的邪念就愈加强烈。
但是为了能够直升大学,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完成这次考察的任务;于是我连早饭也没有吃,就直接到楼下等候巴士。
平常在大埠市上学的时候,巴士站往往还未到高峰时段就大排长龙;但来到这里考察时,就是到了高峰时段,来等巴士的人总是连十个也没有。
然而就在我滑手机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马尾被用力拉了一下;我猛然回头,只看见一个男生在好奇的望着我。
“果然是女鬼子啊。
怎么也会在这?”
听到这种熟悉的语气,我才意识到身后的男生正是同样来这里考察的后辈――陈靖邦。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前辈吗?”面对他的冒昧,我强忍着心里的怒气问。
“抱歉啦,我习惯了这样叫,一时改不过来……”他连忙赔不是。
“不过说起来,今天也是要到纪念公园吗?”
“是啦。”我重新绑起刚才被弄乱的马尾。
“恰巧我也有事要到那里去。
要不这样吧,我今天来当的导游,当是对前辈的赔罪好吗?”他微微一笑。
“反正这里就是我的家。”
好吧,有人作伴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此刻的我这样想。
“……那就麻烦你了。”
在巴士前往纪念公园的路上,他滔滔不绝地向我诉说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还有关于霆宸的一些八卦。
“大前年霆宸哥得了盲肠炎,我到左前方那间医院探望他时,他居然还坐在床上背《孟子》!唉,要是他别那么书呆子气,也许他早就交到女朋友了。”
“是吗……难怪成绩比我还要好。”我苦笑着。
老实说,我并不讨厌这么努力的男生;再者他本身也是学校菁英之一,付出相应的努力也是应该的吧。
“成绩、分数、金钱……你们学霸的脑袋还会装别的东西吗?”他冷笑了一声,语带讽刺地说。
正当我想反唇相讥时,车上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下一站,和平纪念公园。
下一站,和平纪念公园。”
广播里并没有熟悉的英语或日语,反而只有华语和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好久没在巴士上听到广东话了。”陈靖邦微微一笑,不过笑容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一脸不解。
“以前到加拿大的华人大多是广东移民,所以基本上老一辈的人都懂得说广东话,不过……算了,我们还是先下车吧。”
他欲言又止,像是吃了黄莲的哑巴一样。
从刚才下车后开始,陈靖邦就一言不发,一反平时喋喋不休的常态。
前往纪念公园的小径有一个分岔口,左边的路通往内战资料馆,而右边的则通往战殁者纪念碑。
为了接下来的考察报告,我得先到内战资料馆找一些有用的资讯;但是在我往左走的时候,陈靖邦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先走吧。”他面色铁青,并握紧了双拳。
“我不想进去。”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
这个家伙,真是让我想不透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们都在说谎。”他双手掩面,颤抖着说。
“那你倒是说说,真实的历史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我决定追问下去。
他没有回应,只是徐步往战殁者纪念碑的方向走去。
我跟着他走到纪念碑前,只见一块黑色的大理石碑竖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纪念碑上长满了青苔,就像是日久失修的墓碑一样。
“这,才是真实的历史。”他语重心长地说,然后把一束鲜花放在石碑前。
“我的祖父也参与了这场战争。”他一边抚摸着碑上战殁者的名字,一边用华语说。
“所谓的国军杀掉村庄内所有不会说日语的人、用燃烧弹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用飞机在河流投下毒药……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可政府的教科书却只字不提。”
“因为对于政府而言,他们是叛军嘛。”我无意间说出了这句话,使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叛军就不是人吗!?”他怒吼道。
“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吗!?”
“……不就是因为华人不能跟日本人好好相处吗?”我只能给出教科书的答案。
“哈哈……好好相处?别开玩笑了。”他冷笑了几声。
“为什么我们得跟利用财阀和政府权力欺压我们的鬼子们好好相处?”
“为什么日本人就一定是财阀,一定是滥权的政府官员?”我反问道。
“说到底,这不是你对我们心存偏见吗?”
“在战后以种族共融之名抹杀我们的方言、名字、文化……你们还有资格说我们心存偏见吗!?”他怒目圆睁,直把我当成是当年入侵他们家园的敌军。
“你先冷静一下吧……毕竟这只是上一代的事情,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我试图结束话题,让他冷静下来。
然而话音刚落,一记耳光随即落在我的左脸上。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