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奥朗,你输了。”
流银厅的地下,翁德塔拉的脑子一直在对自己吼着:你还没输!
如果回不去或者被人抓到,除了自己要死,所有的同伴都活不了。
他讨厌这种所有人都把希望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恶心的要命。
翁德塔拉至今仍然无法忘记那个把他骗走的男人,那个黑蝎帮的男人。他骑着很大的黑色蝎子,理所当然的被守卫挡在城门外。没有城墙的庇护,也没有泉水的滋润,沙漠的风沙恣意抽打着蝎子的甲壳。男人催促着蝎子躲在孤零零的椰枣树荫下,脸庞被干热的风剐蹭出深入颅骨的皱纹。他就那样咧着嘴盯着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人们,那双眼如同戈壁滩上深邃的岩洞——也许从时间之初开始,太阳的光芒就始终没能照进那些岩洞一寸。所以,那洞里每一丝意识都不曾怀有光的温度。
“我喜欢你的眼睛,我的孩子。”
那黑洞直勾勾的盯着翁德塔拉,仿佛在诱惑他走进那黑漆漆的洞穴,成为那不曾恋慕太阳者的一员。
翁德的确走进去了,他跟着那男人走了。从那以后记忆中他再没见过太阳。
他想在盗窃中度过一生,良知的期盼不允许。
他想在清贫安逸中度过一生,家族的期盼不允许。
他想在他触不可及的女孩眼中过一生,身份的期盼不允许。
现在他只想苟活一生,将军和他的同伴都在期盼他,他们不允许。
他在黑洞中奔跑着,如同在那男人的眼睛中狂奔。
“我喜欢你的眼睛,因为你看到了我。”
男人那样说着,将手指指向商人的腰带。翁德只用了一眼,就看到了鼓囊囊的荷包,缩在沙袍之下,如同沙洞里露出脑袋的沙鼠。
而现在,他举着提灯,却只能看到身体周围一圈的墙壁和地板。前后都是黑洞洞的,看不到未来。
墙壁上的龙喷吐火炎、船只在天上飞翔。还有一些又矮又胖的怪人,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他们留着长长的大胡子,提着大的吓人的斧子,跟一群精灵打在一起。光怪陆离的壁画让翁德觉得莫名的害怕,他开始觉得那些壁画在动、在看他,但他听不见他们说话。
翁德塔拉脚步不敢怠慢,头回过去,仿佛看到一些模糊的白色的影子在蠕动,它们似乎有长长的头发,提着飘荡的裙摆,像幸福的少女那样轻快的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它们在笑,可是翁德只能看见,他听不见。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呼吸,那些气体飘飘荡荡的,变成了树和石头的形状。壁画上的大胡子矮子立体起来,龙也从墙壁上浮起来。翁德急促剧烈的喘息着,他知道所有的东西都在他身边窃窃私语,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再次跑起来,没命的跑起来,那些影子被他冲散了,仿佛不曾存在一样。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交织着,在回廊里回荡着。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勒旺所说的石厅。
翁德点燃了墙上挂着蜘蛛网的火把,石厅亮了起来。如勒旺所说,左边是一条向下的路,只能就看到最上面的石阶;右侧是向上的旋转楼梯,那些石阶层层叠叠的,消失在墙壁后面;而石厅的正中,一扇金属制成的大门静静耸立着。门板上青铜雕刻的蔷薇花已经泛起了铜绿,静立在漂浮的灰尘后面。
等一下!
不是说只有两条路吗?
翁德迟疑了一下,揉了揉眼睛,那蔷薇青铜大门依然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伸手去触碰那扇门。
并没有预期的金属的冷硬,他只摸到了粗糙的石头。
翁德惊得猛地向后一跳,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高大的门板依然立在那里,连上面的划痕都清晰可见。
就在他不知高低的时候,翁德眼角飘过了什么东西——那些白色影子追上他了!
翁德塔拉的恐惧的向右边向上的路靠了过去,他一步一步的后退,颤抖着盯着那些白色的影子在蔷薇大门旁边汇聚,朦朦胧胧的变化成两个女人的影子。她们一左一右的立在大门两侧,没有五官的脸庞向着翁德。只要翁德一动,空气的震荡就会让那两个影子微微抖动起来,如同水中并不存在的倒影。
她们面向他,虽然没有五官,但翁德知道她们在看他!
“你们……”
翁德叫了一句,而发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被压抑的很滑稽。但是他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喉咙就被堵死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风从回廊里丝丝缠缠的吹进石厅里,空洞的回响着:“你……看到了?”
翁德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他转身跌跌撞撞的像旋转楼梯跑去。他的耳朵开始蜂鸣,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可以辨认……
“你看到了……你看到了……”
风声!只是风声!
翁德连滚带爬的踏着落尘的石阶往上跑,石屑滑落的声音在朦胧灯火中被无限的放大了,那模模糊糊的声音不见了。
翁德塔拉觉得自己哭了,他连控制的机会都没有,眼泪就夺眶而出。他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心思关心周围的东西,他只想离开这里……活着离开。
终于,螺旋楼梯不再蔓延,尽头到了。
翁德塔拉焦急的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着,他知道这附近一定是有机关朵蔷薇花。
他用力按下去。
墙壁颤抖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