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淡然。听着就让人心中向往不已。
李逵说了一大堆话,但是最后一句还是把对方给惊住了。什么‘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听着就给人一种段位很高的样子。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虚了不少。不要啊!你突然说了一句‘金句’,还是自己没有听说过的‘金句’,还能让人愉快的比试吗?
对方眼神躲闪不已,最后才咬牙问李逵:“刚才那句话是学士说的?”
问到苏轼,天下的读书人都要忍住不说上尊称――苏学士。一来,苏轼的文章已经独步天下的程度,反正活着的比他强的真没有;二来,苏轼还担任过科举省试的主考官,是正儿八经的文宗。读书人对他老人家不敬,就是狂妄,狂狷,不明所以的自大。
狂生是没有市场的,就连读书人也不会喜欢。
李逵嘿嘿笑着,笑声很魔性,有种让人听着牙疼的惊恐,得慌。良久,才开口道:“我说的,这很难吗?师祖他老人家可不屑于用这些看似有道理,却没有多少内涵的句子。”
一句话,拔高了自己,抬高了苏轼,同时还踩住了对方。
这是李逵的策略,写文章他不怕,背了这么多书。胡乱拼凑起来,也能花团锦簇。可问题是,要言之有物就难了。他自己背的文章,也不保险。写文章,尤其是文人之间的比试,是要有题目的,万一对方出的题目,自己没有可以牵强附会的精品古文应对,岂不是要落败?
于是,李逵就用上了心理战。
你不是疑神疑鬼吗?
好,我就假装很厉害的样子,让你猜?
猜到了,认了。
猜不出来,嘿嘿,算你倒霉。
果然,对方中计,沉吟了很久,才颇为可惜道:“写文章耗时太久,两位都是要下山赶路,耽搁了行程,就要露宿山林,岂不是危险?”
李逵摆手道:“不打紧。”
他说不打紧,但是对方听着感觉要命。这岂不是李逵死乞白赖的要比试文章,说明李逵对自己的文章很有自信。在苏门之中的弟子,对自己的文章很有自信,那得多要强?
对方急忙摇头道:“不妥。我等不过是寻常比试,真要是让仁兄遇险,在下的罪过就大了。”
李云在边上冷笑不已,心说:“憨货。李逵这厮也就是口气大而已,真让他比,铁定抓瞎。这帮书院的学子心眼可真实诚,一咋呼,就往沟里蹦。要知道如此,小爷刚才就不紧张了。”
李逵见对方不比文章,至少表情上看似着恼,不耐烦道:“那比什么?干脆比策论吧?”
策论?
苏轼被誉为大宋科举第一人,他是大宋有史以来制科中成绩最好的考生。制霸制科百年,无一对手。而制科虽然是皇帝对有官员身份的人才,开办的科举考试。只针对文官,而且大部分参加的官员有进士身份。
苏轼能够在制科之中制霸无敌,显然他对于制科考试有着无法比拟的优势。
而制科考试考什么?
策论。
不看诗词歌赋,只看策论水平。
苏门也延续着这种传统,策论写的有深度,有广度。高屋建瓴,却并不空洞。文采斐然,却不失格调。总之,策论是苏门的传统强项。李逵开口就说比策论,对方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绝对是欺负人,还能好好的比试,让爷们赢一场了?
阴险,太阴险了。
“明知道苏门最拿手的就是策论,还用和他比策论,显然是想要吊打我。”刘松年心中暗忖,绝对不能让李逵称心如意。
其实,听到李逵想要比策论的时候,他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看向李逵的眼神都带着警惕。显然,他笃定李逵这么做,是让自己傻呼呼的往坑里蹦,最后李逵在坑沿上,往他脑袋上丢石头,侮辱他,欺负他,嘲讽他。
他绝对不能让李逵的奸计得逞了。
也有不开眼的首阳书院的学子,觉得自家大师兄赢定了,叫嚣道:“刘师兄,我们比!”
刘松年,也就是首阳书院的首席大师兄,胸口堵的好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感情丢脸不是丢你们的,就不在乎是吗?
收敛起刚才的嚣张,刘松年语气缓和了不少,显然他也明白,李逵这厮似乎不好对付。全身都是刺,不太好下手。
沉吟良久,才腆不要脸的说道:“策论关乎国政,我等学子没有观政经验,冒然臆断,恐怕对庙堂有非议的嫌疑,不妥,不妥!”
“文章,文章比不;策论,策论不比。这都是读书人的本业,你还想要比啥。”李逵有种被耍了的气急败坏,他是个好演员,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他当然不会想起,刚才比文章的时候故意吓唬对方,说了一句后世的‘金句’。对于文章来说,一篇文章几百字,上千字,大部分都是凑字数的无病呻吟,而‘金句’就是画龙点睛的法宝。只要有了‘金句’的加成,一篇立意尚可的文章就立马身价百倍,甚至有可能成为传世名篇的可能。
在刘松年看来,李逵是有‘法宝’的读书人,自己心虚了,岂不是正常的反应?
为什么《岳阳楼记》如此感人?
还不是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