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的意识已经渐渐淡漠,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造成的负效应。禁军小队已经走远,他想要从尸堆里站起来逃跑,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力气。右边肩膀上的皮肉几乎都被轰烂,手脚在无意识地抽搐着。他甚至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双眼无力地耷拉着,嘴唇微张,胸膛虽然略有起伏,却几乎感觉不到呼吸频率。
“我要死了”
朦胧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拖拽自己残存的左臂,将身体用力抬到旁边的空地上。似乎,还有几个人在激烈的争吵,好像是在喋喋不休争论谁应该分到多少肉,谁又应该得到多少子弹之类的话题。接下来,自己可能是被放置在某辆小推车里,缓缓移动,搬运
醒来的时候,伯格已经躺在一张铺满干草的木床上。
房间里非常阴暗,透过屋顶半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漆黑如墨的天空。黑暗交替,时间已经超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
壁炉里燃烧着旺火,被熏黑的铁制三角架上,挂着一只形状扁平的搪瓷平锅。里面盛着淡褐色的浓汤,已经沸腾,一串串泡沫从锅底升起,在汤面上“扑嘟嘟”炸开。虽然隔着近四米多远,伯格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不断有白色的肥肉块在汤液当中翻滚,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充满诱惑力的香气。
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右边肩膀,伯格森发现破损的伤口已经被包好。不过,包扎材料显然不是医用绷带,而是一条条灰白色的破布。似乎是从某件衣服上裁剪下来,如同捆绑棕子般紧紧勒诅膀。手法虽然粗糙,更谈不上什么专业,却能够有效止住血液继续外流。头部凑过去。甚至可以闻到一股颇为刺鼻,从裹布下面传来的草药气味。
“你醒了?”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魁梧健壮如同肉山一般的女人,抱着一堆刚刚劈好的木柴,从狭窄的门框里艰难挤进。她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很是高兴地冲伯格打着招呼。
“你是伯莎?”
失血,让大脑记忆在短时间里陷入空白。过了十几秒钟。伯格才终于想起站在面前肥胖女人的名字。
放下手里的木柴。女人拢了拢衣服袖子,走到壁炉前蹲下,拿起摆在旁边石台上的木勺,从搪瓷锅里舀出一点肉汤尝了尝。味道似乎不错。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另外拿起一只木碗,盛满,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边,慢慢走到床前。
“把它喝了”
说话口气丝毫没有昨天夜里在床上时的娇嗔,而是不可抗拒般的命令。
汤,闻起来很香。对于伯格十多个小时没有食物补充的空瘪肠胃,的确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里面漂浮着荒野流民经常食用的紫花菜,也有一种类似旧时代百里香之类用作调味儿的植物茎叶。浓亮浑黄的油层。足足在汤面上覆盖了近半公分厚。其间。还有一团团被煮化的肥肉,以及粘稠柔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白腻物质。
食物,能够有效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有着加快伤口愈合的作用。
伯格咽了咽口水。用左手笨拙地拿起木勺,在女人端在手里的汤碗里搅了搅。正准备舀起一勺汤吹凉喝下,却非常意外地发现随着木勺的拨动,从碗底升腾起一团形状怪异的熟物。
看起来,它就像是一块被撕裂的破布。直径差不多四、五厘米,颜色灰白,中间还有一团极其模糊的暗褐色圆点。四周,散连着几根淋巴或者神经之类的结状管线。在汤碗里随着搅动不断旋转着,仿佛被撕扯破烂的降落伞。
“我运气不错,分到了整整一个人。”
伯莎的胖脸上满是汗水,在炉火的映照下,肥厚多肉的面颊显出一团团因为挤压产生的凹凸。感觉,眼睛和鼻子就如同半埋在泥地深处,只露出小半部分的异状萝卜。尤其是得意笑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会随着节奏上下颤动,晃出一片片仿佛波浪般的滚层。
“那家伙很个头很高,也很壮实。我已经把他洗剥干净,大腿和胳膊用盐腌了做干粮,内脏和剔下来的软骨都放在地窖里。脑袋整个儿砍开,这几天我们都有肉汤可以喝。嘿嘿嘿嘿滋味儿很鲜美不是吗?最好吃的脑浆和肝脏都在里面。放心吧它们都是你的,我一点儿也不会跟你抢。多吃点儿,赶快好起来。我喜欢强壮的男人”
说着,伯莎很是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抚摸着伯格的脸庞,仿佛是在欣赏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
对于这番话,伯格似乎没有丝毫反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木碗当中那块形状可疑的煮熟物上。木勺轻轻拨弄着,声音沙哑,疑惑且不太肯定地自言自语:“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那个倒霉家伙的眼睛”
伯莎接过木勺,在碗里来回搅了搅,舀起满满一勺肉汤,凑近伯格森嘴边,贪馋地咽着口水,认真地说:“吃吧这东西很补。多吃点儿,好得才快。”
伯格似乎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默默地看着从勺面上垂挂下来,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的那几根线状坠物。
香气浓郁的肉汤,刺激着空瘪的胃囊。夹杂着酸液的蠕动速度似乎越来越急促,恍惚之间,甚至能够听到如同坚硬牙齿或者金属之类物体的尖锐磨擦声。口腔内部不由自主分泌出大量唾液,大脑深处也有一个近乎执拗与顽固的声音在疯狂咆哮“我要吃.让我吃”
毫无疑问,肉汤里的内容物,属于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