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刑管家在这府里少说呆了有三四十年了,通达人情世故。他一眼就可看出如今在面前站着的是个女子。
虽自己也未曾想到,但面上仍然保持着镇定。
而如今的一身血衣……刑管家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青离走上前,在门边稍稍停顿了一下。她有些不太适应以如今的样貌去见宰相。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从来不去逃避,虽有时候会有些忐忑,却也从来都迎刃而上。
等喘了几口气以后,这才推开房门。
她在屋中间站定,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宰相,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她刚刚在门口想了好久。
这十年,她帮了宰相不少大事。
但是同样,宰相也给了她不少好处。
他知道青离喜欢喝酒,于是每年皇帝将他人来上供的酒赐予他的时候,便都会叫上青离一起去品。
他知道青离放荡不羁爱自由,于是这十年间,虽是知道青离有时会几天几夜不在府中,却也不过问他的去向。
第一年,他满足了青离的愿望,让她在府里种满了花树。
第二年,那些花树上长满了花,青离泡了十几坛的花酒,叫上了他一起喝酒。他还拿了一坛送到了皇帝宫中。
第三年,府里的两个小姑娘已经学会了乐平调,青离在府里听说,那两个小姑娘在皇宫的宴会上大出风头,
第四年,皇宫起了大火。青离略施法术,将损失降为了最低。对外只说,是宰相府里的士人为宰相想的妙计。圣上对宰相多加赏赐。
第五年,宰相的小儿子终于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带了新娶的夫人,宰相只看了一眼,便欲断绝关系。只因,那夫人曾是花楼中的花魁。那一年,宰相的小儿子自从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便再未归家。同年,东邪在江城闻名,虽长相俊美,却因外人看着冷血冷清,而退避三舍。
第六年,相府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宰相求取了天下大夫都无用,皇帝因这些年宰相有功,因而为他找了宫里的御医。青离知晓夫人命中必有一劫,却也死不了。但是这时候她却看着有将死之貌,不得已找神医救了她。同年,魔族来了第一波袭击。
第七年,夫人病好,宰相愈发看重青离。二人成了挚友。
第八年,江城里的世家小姐们看了整整八年没看到玉扇公子的朋友是谁,陆陆续续都结了婚,于是又有一波小姑娘迷上了玉扇公子。同年,东邪在人界大婚,只听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第九年,宁子有了第三波说亲的人,青离其实每一个都知道,但是就唯唯不见宁子答应。
第十年,青离从天上拿下来了一坛酒。她本就计划在这个时候离开相府,这一坛酒,就算是离别时的赠礼。
如今那酒,就在她屋里。
只是就这般离去,怕是不能再喊他一声刘兄了。
宰相看到她皱了皱眉。
“先把伤养好,再来找我说话。”
说实话,他并不关心青离是男是女。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定是不能再在相府里常住了。毕竟,若用女子当已婚宰相的门人,又非妻妾,世人议论起来,指责的可不仅仅是青离和宰相。
这么多年,他已经将青离当成了知己。因而于他而言,青离是男是女,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于别人,于相府众人,于江城百姓,却极为重要。
青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宰相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坐到了座椅上,说道:“你先回去,等一会儿我让刑管家给你送过去一点纱布和酒精。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再来找我商量去留的问题。”
青离看了他半天,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此后,江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名满江城的玉扇公子,是个姑娘。
青离跌跌撞撞,往自己的小院子里走。
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可没有一个人来扶她。
她也不需要人扶。
她不住地往前走着,后背上能感受到宁子射来的目光。
心里有些无奈。她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感受到。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后面跟着的丫鬟从外面将她把门关上,杜绝了一切的目光。
青离坐到自己的床上,连床边都不敢沾。
这才刚坐了一会儿,果真就来了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她本来也就没敲门,只是在门口站了会儿。青离虽然身体受伤,却并未灵识全失,自那丫鬟进到院子里的时候,青离就发现了她。
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房门口停下来,稍微注意一下,便又停了好久未入内。
这才开口唤她:“进来。”
她知道这丫头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看了十年的男子,心里早些时候定是对他有着一定的倾慕之情,虽不知现在如何,但到底……也算是曾经的一桩心事。
她笑了笑,看着那丫鬟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纱布和酒精,还有一些膏药。
丫鬟将盘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站在一旁缩手缩脚,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看着青离看了半晌:“公……小……姑娘……”
青离听见她叫她,笑了出来。
丫鬟一看这架势不对,又连忙说:“不若让我帮你吧?”
“不用了,一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丫鬟抠着手指头,缩着肩:“那……”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