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僧的双腿没了,而且膝盖部分的断茬儿就这么明晃晃的曝露在灯火下。
老曾看起来八九十岁了,穿着一身浆洗至发白的粗布僧袍。
禅房里的布置也极为简陋,仅仅是老木吱呀的桌子、长条椅子。
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李先生且坐……”
这老僧倒是一脸淡然,两条长长的寿眉微微垂下。
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虽然身形佝偻却自有一股韵味在其中。
整个人看起来,就真如那得道高僧一般。
“禅房简陋,倒是叫李先生见笑了。”
这老僧淡淡一笑,轻声道:“你只来意,贫僧已然知晓……”
“只是我福熙一脉,为何要从你?!”
福熙,白莲分支。
更为隐蔽的一支,但同时也是最大的一支。
和李福达这种北方造反世家相比,福熙一支很早就放弃了争夺天下的梦想。
他们最初分散后挂上不同的名号,活跃于江南地区。
不断的试探着大明的底线,同时发展自己的信徒。
虽然很多分支都被剿灭掉了,但还是有其他的分支成活了。
最终让福熙这一支成功的隐去了姓名,并成为了江南白莲中最大的一支。
这种分支出去的方式是需要大能力、大毅力的,而这个过程中这位“福熙”没了两条腿。
“老祖,您亦是我白莲之前辈了。”
李福达微微垂首,在这位老祖面前他不敢拿大、不敢稍动心思。
很简单,他很清楚这种从江湖到庙堂追杀下都能活下来的老东西们……
究竟有多么的可怖!
“您说,若是照着如今走势……”
李福达顿了顿,缓缓抬首轻声道:“我白莲还可存续么?!”
那福熙老僧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意。
“所以,贫僧已经不再是白莲了。贫僧之后,福熙与白莲再无瓜葛。”
福熙这话一出,李福达脸色亦微微一变。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福熙老僧居然会如此果决!
显然,他已经做了准备让自己和福熙一脉白莲的名号一并抹去。
剩下的就只有福熙,而再无白莲福熙。
“您真当厂卫是吃干饭的么?!”
李福达苦笑的望着福熙老僧道:“他们会如此轻易放过福熙一脉?!”
“贫僧当然不会如此认为,所以不是见了你么?!”
福熙老僧说到此,微微一顿轻声道:“悔迟先生。”
这一句“悔迟先生”,福熙很直白的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已经探知李福达根底了!
李福达的字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汪直给他取的时候就这么几个人。
少数能够知道李福达字的,亦都是厂卫中的高层。
而如今,却被这福熙老僧很直白的道出来了!
“惭愧,悔迟但愿悔不迟。”
李福达这也是江湖生死中打滚过的人,亦不是那么好诈的。
换个其他人说不准就得露馅了,然而李福达却依旧是一脸淡然。
微微一笑,躬身道:“能入老祖之耳,李某深感荣幸!”
这句话答的滴水不漏,没说是真是假、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说您知道了,李某很荣幸。
亦是此一句,福熙老僧的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笑意却没有半分的迟缓:“不愧多次起兵,却从不曾身陷!悔迟先生好手段!”
“您能统领江南,一力将福熙一脉延展迄今……亦是好手段!”
福熙老僧微微一笑,却不搭话。
只是用手指指着边上那位沙弥,轻声道。
“明宇会随你做事,任何事物皆可。”
李福达微微躬身做倾听装,他可不认为这是没有条件的。
果然,这位福熙老僧随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贫僧,要见那位玉螭虎!”
李福达苦笑,这老东西当真……厉害!
一眼就瞧出了关键所在,当年自己还是深陷京师才悟出其中的道理。
然而这位福熙老祖,却在江南地区、连玉螭虎都没有见过。
就已经摸出其中的门道了,这等老狐狸……
“玉螭虎如今不在江南,相见……您恐怕得入京师。”
这是实话,确实小公爷没有来江南。
福熙老僧微微一笑,道:“他会来的。”
“现在明宇可以与你做事,贫僧只要求玉螭虎来时……允贫僧到访一番便是。”
李福达拱手作揖,随即缓缓起身道:“话,李某可以带到。”
“您亦知道的,李某做不得小公爷的主。”
福熙老僧微微一笑,拉开了拢起的袖子拿出来一张盖着钤印的白纸。
上面的字极为古怪,李福达是认不出来的。
然而他下意识的猜到,此事物极为古怪!
很可能那位玉螭虎就会因此而到江南来,当真与这福熙老僧见上一面。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此,一见这上面的虫鱼篆必然当场就给跪了!
这上面的八个字,乃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也就是说,这老僧手上居然握着传说中丢失了的传国玉玺!
尽管李福达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珍而重之的将这张纸收了起来……
“父亲!莫再犹豫了!我周家能否再起,可就看这一回了!”
周子江极为着急的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转悠着,看着老父犹豫的脸色就差给跪下了。
也不怪得他父亲犹豫,周家虽说是有功夫在